可惜他不是,也不会是那样。
对谢凉来说,心中其实很难理解,裴词说的许多事,为什么是对的,也不能体会他对人的怜悯。裴词描述的诸般感情,自小到大,他更是没有体会到。
除了裴词,没有人那般对他好过,他做事时,自然也不会给予相应回馈。
朝臣们私下说他喜怒不定,说他太过冷淡,没有明君之相,谢凉知晓,但并不在意。
做一个明君,并不会让他感到丝毫愉悦。如今这般,局面平静,相安无事,他也知道,不过是没遇到什么算得上冲突的矛盾。
但什么又是算得上冲突的矛盾?谢凉如今还不知晓,只是他知道,若有一日,遇到了,他的想法又被裴词知道,裴词一定不会再喜欢他。
比如今日,就算是提醒。他方才之所以开口,并不是随口吓吓对方,那样对他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他之所以把话说出来,便是为那人下了定论,那人说了他不喜欢的话,他便为对方定下他决定的结局。
如同随手批到张不在桌案前的折子一样随意,结果瞬间便定了。
他是皇帝,只需要做出决定,至于对方日后如何,是不是因他过得潦倒,他每日政务繁多,万事万物,本也不会去一桩桩一件件替人着想。
只是面对裴词,谢凉却知道不能这么说。因此,他看着裴词,沉默一会,有些想做出补救。
他心中在意的东西本不多,裴词是最紧要的,若非如此,他也不会在意些以往不在意的东西。
“我……”谢凉垂眼,想了想,皱着眉想要为自己的冷漠想出一个合适的理由,“我是想……”
他说的十分纠结。裴词看着谢凉,也慢慢反应过来。
谢凉话总说的简短,方才用的声音又小,因此裴词也是琢磨一下,方才明白他的意思。
他应当是想说……他说话时,实际什么也没想,只是他想让那人有这样的结局,便这么说了。
这便是本应如此。
裴词听明白后,有些无奈的捏下鼻梁,笑了下。
他虽未见过当年先帝的模样,但谢凉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如今变得如此霸道,让裴词不得不承认环境的重要。
活在这个时代的人,仿佛天然要遵守一些时代的规则。其实就连裴词自己,也觉得自己和以前有些不大一样了。
裴词还记得,他初来乍到时,心比较软,还没有现在这般圆滑,对许多事,总想着不必做的太绝,留一些余地比较好。
到现在,虽然吃了些亏,但裴词其实依然认为这想法本身没有什么错,却不会桩桩件件都这么做了。
时代终究有它自己的规则,非人力能够更改。人心也是不同的,非其他人轻易能够改变。
他从前曾想,要孤僻冷淡的皇帝变成一个温暖些的人,现在却不会这样了。按照谢凉所处的位置,他本身的个性,反倒安全些。
裴词不得不承认他是偏心的,比起来改变其他,如今更想谢凉过得好些。
不过看着谢凉皱眉,有些纠结着想不出说什么的模样,裴词想了想,还是道:“阿景,我从前便想,处在你的位置,有些事,其实是不得不去做的。”
谢凉闻言,抬眸看过来,目光微动。
裴词笑一下,抬手摸了摸他的头,想了想,又道:“我不觉得你今日做的有何不妥,依那少府之子的品行,做官也是做不长的,只是……”
裴词顿了一下,没说话,谢凉看着他,主动道:“只是什么?”
裴词叹口气,看着他,揉一下他带着些凉意的头发,温声道:“只是……不说今天的事,说一说日后可能遇到的情况。”
“或许你不太理解,其实很多人都不理解,不过我始终觉得,每个人的存在,都是珍贵的,并没有高低上下之分,只是有些人做对了,有些人做错了。”
“如果可以,在某些时候,想一想弱者的处境,也未尝不可。”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