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这个不怎么平静的年,裴词捧着暖炉,忍不住稍微恍神,他无意识看向谢凉,手里的书迟迟翻不了页。
忍不住想,今年难得有空,要不要做点什么。
最早的时候,他刚认识小皇帝,过年还会避开众人,偶尔带他出去看灯。只是后来要忙的事太多,也君臣有别,反而不好太肆无忌惮。
只记得那时候他还没有适应种种规矩,心中也没有什么皇储观念,便只当谢凉是普通小孩子养,送了他不少外面带进来的小玩意。
那时候谢凉是很珍惜的,不知道如今他还喜不喜欢。
裴词是行动力很强的人,想着便忍不住把面前的书往前推了推,看了下座位上正襟危坐的小皇帝,思索着要如何开口。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死过一次,先前因为要存活下去,被其他人潜移默化的规矩礼节都忘记了。
又或者是他这些年也变了,朝堂战场上更多的思考如何帮皇帝稳固地位,有太久没有好好看过谢凉。
他总觉得如今这样安安静静坐着,一声不吭批奏折的谢凉十分孤单。
谢凉对气息极其敏锐,加上他对四周并不是全然放松,裴词动一下,他就发现了。
等了等,裴词没有说话。
若是从前,谢凉或许会等下去。如今他不这样想,甚至不愿意放过丝毫他可能想要得到的东西。顿一下,便主动道:“怎么了?”
“嗯?”裴词回看过来,无意识把书翻过一页。
然而这并不能做出他其实是在认真读书的样子。谢凉看着,耐心又问一句:“刚刚想说什么?”
裴词看着他,抿唇笑一下,惊讶他的敏锐,不过话说到这里,隐瞒也没有意思,便解释道:“我在想,要不要……”
话没说完,门吱呀一下,糯米与花的香味飘过来,方才提醒过裴词的小太监走进来,捧着元宵,大冬天,额头上跑的汗津津的。
小孩子才十五六岁,年纪很小,能看出十分想把事做好,是个很用心的人。
江林生或许也是因此把他带在身边,只是他年纪太小,还没有修炼成精,因此并不能事事合人心意。
谢凉被打断,面色一下不大好看,不过没说什么,只执着的盯着裴词,等他继续说下去。
江林生倒是面色铁青。
他对两个主子的气氛感知是最敏锐的,知道这事陛下要不能得偿所愿,在座各位都讨不了好。
因此主动凶凶的瞪了小太监一眼,在对方怯生生的目光里接过元宵,正要训斥,听到裴词温声笑了一下:“外面是不是很冷,先下去吧。”
裴词不管做到多高的官,在这种小事上总是很贴心的。
见他解围,谢凉也没有继续追究的意思,江林生松口气,知道这是没事的意思了,匆匆放下元宵,提溜着小太监走出去。
屋里再没有旁的人,一下安静下来。
裴词接过江林生放下的碗,端起来时笑一下,闻到很轻的酒味。
是裴词喜欢的甜酒味。
这对上京府其他人来说是很奇怪的做法。这里的元宵一般不做成这个样子,其他人更喜欢炸出来的元宵。
是裴词吃不习惯这种,有一年随口提一句,后来才出现了甜酒味。
炸出来的元宵和煮出来的不大一样,裴词分一个碗放到谢凉面前:“陛下尝尝。”
元宵本就是甜的,里面还放了糖,裴词不觉得有什么,对谢凉来说有些甜了,他吃一个便放到一边。
裴词以为很甜,他不喜欢,便没有再劝,低头也吃了一个,却发现其实并不甜腻。
他抬头看谢凉。想起来,御厨应当是知晓谢凉口味的,薄薄的糯米皮,里面是很清透的桂花味。甜味很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