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看向他。
陆望安躺在床上,仰颈看着傅€€道:“昨儿一整宿都在我这,你还没来得及去与现场其他人议事,还不知晓陆琰采取了什么动作。你不放心,你一定会去。”
傅€€被戳中了心事,他确实不放心。
但又未完全被戳中心事,如今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都不如眼前这人重要,兹要是答应了陪他,那便绝对不会走。
他苦笑,“说了不走,便不会走。”
陆望安却拧着脖子,说:“你来陪我一道睡。总归你也是十几个时辰没合眼了,难不成是铁打的人?”
傅€€刚待婉拒,便见陆望安又坐起来,眼见着上了脾气,“你就是不肯接受我,你明知我就是明月奴,却就是不肯接受我。”
是闹小性子了,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出处,陆望安心里确实是害怕的,他见傅€€在靠近与远离之间不停地摇摆,忽而这、又忽而那,这太吊人、太吓人了,他怕他最终选择远离。
以君臣之礼为纲,以祖宗家法为义,从此二人间楚河汉界一划,过河兵卒一般再不回头。
所以,要逼他,逼他说“不会”。
君子重诺,大事之上师哥必不马虎,言必信,行必果。
果真,傅€€无奈地开了口:“我不是……”
“不是?”陆望安乘胜追击,“那便过来陪我睡。”
傅€€知道若拒绝,会惹得人真上火,如今顾忌他怀着身子,也实在是没了旁的法子,只能点头,“且等我半刻,我忙碌一夜,还落了水,不洗漱的话脏得很,你先闭眼歇歇。”
这一下子给陆望安点醒了,糟糕,只顾着撵师哥上床,却忘了自己自打茶楼厥过去后到现在,好几个时辰了也未洗漱呢,“等等……我也没……”
傅€€见他当即起了身,动作还挺猛,想到沈逸方交待的低血糖的毛病,简直一个头两个大,忙摆手,“好好好,我知道了,别下床了,我稍后打水过来。”
陆望安这才放心了。
看着傅€€离开的背影,他总不自觉想到在春和斋的日子,每逢下值,师哥便这样,从丙字一号到丙字二号,脱下绛色英武佩大€€的朝服,换成青色细布弓袋袖的常袍,在房中忙忙碌碌,做饭、洗碗、打水、拧帕子......
打他外出学成归来后,二人磨合地愈加频繁,几乎是夜夜都要起来打热水,想来这个孩子,应该就是那时候有了的。
现时恍恍惚惚,竟有几分似从前。
“坐着发什么愣呢?”傅€€真的很快便回来了,许是洗得太急,发冠去了,满头乌发半湿,用了根宝蓝湖缎发带简单束起,身上还带着皂角清香。
陆望安凑近,狠狠吸了一口,问:“底下人没备下花瓣么?”
这年代不止盛行男子簪花,富贵人家里还流行这花瓣泡澡,没有什么科技与狠活,留香不久、味道也不冲,闻着是淡淡的香。
陆望安自己的府邸,自然是不会缺这个。
“备是备了,我没用,”傅€€绞了热帕子给陆望安净面,“沈逸说你近来吐得厉害,省得弄些乱七八糟的味道来,惹你不舒服。”
陆望安接过热乎乎的巾帕覆在脸上,掩着面偷偷地笑。
净面漱口后洗脚,傅€€没有下手帮他洗,但却在他洗完后,托起双脚放在自己膝头细致地擦干,一边擦一边看向手里伶仃的脚腕,说:“真的瘦了。”
陆望安翘翘脚,“也没瘦几斤,想胖回来又不难。”
傅€€应声,“嗯。”然后收了一应洗漱物具,拍拍枕头,“该睡了。”
陆望安听了,听话地躺下,往床边挪了挪,说:“师哥你睡里头。”
傅€€坐在床边,“为什么?”
往常他都是睡在外头的,点灯熄灯,更方便些,虽说如今身份变了,他心里还在拧巴,但拧巴和心疼并不冲突,他不觉得这个好习惯有什么合适的理由改掉去。
陆望安叹了口气,“我睡醒常常会吐,在外面方便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