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有对象啊......傅€€想了想,他倒是不配用这个借口,一息间落寞更胜陆望安,低头道:“没有,没什么,微臣,没有什么。”
陆望安心里更难过了,眼眶都开始发酸,他吸了吸鼻子,说:“师哥别误会,我就是想看看你伤口。”
“已经包住了,看不见了。”
即使是天子的出发点这样纯粹,傅€€也还是顾忌着男男之防,想要为那狠心的冤家明月奴守住自己这一身皮肉的,若不然,之后再见面,气势上便先短了一截。
当然,若明月没有遭遇什么不测,能让自己再见上一面,莫说是气势上短上一截,便就是当牛做马、赴汤蹈火,他傅€€也是愿意的、是求之不得的。
可是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呢?
始终不肯去试想明月奴可能已然遇险的傅€€如是想着。
陆望安也来了劲,说:“便包住了,朕也要看。”
傅€€听见小皇帝带着气的回复,与方才的严厉不一样,全然是色厉内荏的味道了。
看就看吧,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君要扒开臣包好的伤口,臣也得认扒。
傅€€往前凑了凑,并懂事儿地自己敞开了衣衫。
幸好人君还是守住了底线规矩,并未真的上手将自己腹部的纱布扯下,傅€€看着小皇帝颤颤巍巍伸出手,慢慢摸向自己的伤口,是真的颤颤巍巍,抖得活像他上辈子一直接访的那个得了帕金森的大爷。
陆望安看着人腰间纱布,想来是因为夏日到了,沈逸为了伤口透气并未包得很厚,又或是方才跪拜自己的时候拉扯到了伤口,如今纱布上已洇出了一条粗粗的血线,足足有两€€长。
“师哥,你受苦了。”
“只是瞧着骇人些,其实伤口并不深,臣没......”
傅€€低头整理衣襟,还待继续解释,却发现小皇帝突然没了动静,抬头一看,见人已哭得睁不开眼。
这一幕是结结实实将傅€€给吓到了。
他实在是缺乏处理这样情况的经验:小妹独立,十三岁之后就很少对着自己哭鼻子了,冤种弟弟倔强得很,哭的时候恨不得倒立不让眼泪流下来,绝对是不许旁人哄上一句的,掐指一算自己哼哧哼哧活了几十年,唯一哄得顺手的是明月奴,但是,谁敢把上司当老婆哄啊?
思来想去,还需以不变应万变€€€€
他滑下床沿,噗通跪下,“臣€€€€惶恐€€€€”
陆望安惦记着他伤口,一下子便止住了眼泪水,只是抄起床头的帕子扔过去,强迫傅€€抬起头来看他,“快些起来!若再跪一次,朕今夜便砍了你的脑袋。”
傅€€连连点头:行,不用跪自然是最好,自己这伤得也有那么重,跪拜好疼呢。
再起身之后,屋内的场景就变成了€€€€陆望安独坐床间,黯然泪垂;傅子怀蹭在凳上,偷偷抹汗。
相顾无言许久,陆望安见师哥这成了精的唢呐变成锯了嘴的葫芦,知晓他也是实在技穷,想不到一句能安慰自己的话,也实在哭累了,便擦擦泪,接着问:“师哥怎么知道那人一定会下手?”
傅€€能与沈逸“说个锤子”,却不能跟皇帝这样交待。
他抬头苦笑,“微臣并不能肯定那人会下手,只是在赌罢了。”
他将下套的情况与陆望安简单解释:彼时他曾查办过盐场兼并的案子,顺藤摸瓜扯出许多草菅人命之徒,今夜那人的义父便在菜市口枭首之列。虽他当时未在府上,傅€€却在抄家时见到了他的画像,眉心一颗黑痣,实在太过好认。
虽不知他是如何进入右相府上,又成为其心腹的,但这人一身本事,被招纳也属正常。
傅€€便全作未认出来,在与人宴饮的时候从淮南讲到苏杭,说起盐场兼并,说起那些人骨头硬啊,死活不招,我用了如何如何的办法,将人折磨得恨不能剥了层皮,方才审了出来。
听闻这人是孤儿,义父对他恩重如山,可比起义子身份,他更是其义父为非作歹的一柄刀。
这样扎心窝子的话,猜测他也是听不下去的。
是人皆有弱点和软肋,傅€€这遭行得不光彩,他确实是往人心上插了刀子。
但这人如今来自于右相府上,右相与淮南王本就是一条船上的,将这“迫害朝廷命官”的罪名强安到淮南王头上也不算太冤枉他。
如今他二人势大,于国于民都是潜藏之害,即便不为了自己活命,单为了家人、为了百姓,傅€€也要舍得一身剐出去,将这二人尽力拖下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