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皇帝怀了我的崽 苗五 2649 字 4个月前

他这般样子,旁人只会觉得他为国为民、殚精竭虑而已。

傅€€虽然看过书,知道眼前这个瘦老头是反派,但无奈跳订实在太严重,对右相具体做了何事几乎一无所知,只知道他讨厌小皇帝,妄图推他下御台而已。

那他自然是不会对这人的疲惫亏空有半点尊敬和怜悯。

只是......自己今日实在是有点过于“人逢喜事精神爽”了,平时还不觉如何,现时一看,实在是对比惨烈。

为着成年人面上的好看,也出于一点点良心驱使,傅€€偏头低声问了这么一句:“右相昨儿没休息好?”

章致芳两手持着象笏,虽然精神不济,但是背脊仍然是挺得直直的,“多谢左相关心,只是年纪大了,精力总比不得年轻人。”

说实话,这在二人的对话里,算是非常平和的了,起码,右相嘴上服了软。

傅€€也不是那不懂事的,“右相为朝廷肱骨,还要多加注意些才是。”

未再有时间继续寒暄,此句落下,小皇帝已然坐上了明堂,朝会开始。

今日朝会要商榷的事宜不多,但却重要非常€€€€春汛,已来到了。

黄河横纵大晋,经无数郡县,居万千元元。年年汛期始后,黄龙就如一把利剑,随时悬在两岸准备俯冲而下,冲着田屋、冲着牲畜、冲着百姓。

负责河道的官员将今年的水势汇报一通,满朝臣工全部噤了声,俱也明白今年仍是艰难。

陆望安眉头都拧成了川字,朝下转了一圈,看向了管着工部的傅€€:“傅爱卿如何看?”

“回陛下,”傅€€高举象笏跪答道,“臣以为应当开国库、拨赈银、起河工、设岗哨、立排桩、扎大埽、挽月堤,唯有君臣一体、官民同心,方可战胜黄龙,保两岸安宁。”

当下治河受种种条件限制,并不能用现代的新办法治理这条古老的河流。而世上兴修水利的着作不少,治理黄河的书籍却不多,这些办法都是傅€€从苦心搜罗的县志、游记和几本手札上总结而来。

“章爱卿可还有补充?”

章致芳并不分管工部,对治河也只是稍有了解,亦心知小皇帝此番不过是礼节性一问,并不图自己再提出多高明的点子,便也拖着不太灵便的腿脚跪下,“回陛下,臣以为左相所言甚好,治河良方,不外如是。”

各省份都有自己的河道官,而总督设南北两人,年年防汛事宜皆有他们安排,文渊阁之后会整理出公文下放至总督府,事情讨论到这里便足够了。

朝会结束,傅€€又被叫去了御书房。

陆望安摒退了左右,一人下了御台站在傅€€身前,“师哥说得句句在理,但朕心内犹是惴惴,师哥可知为何?”

傅€€思忖片刻,虽心里已有了数,却还是回复:“恕臣愚钝。”

为人臣子,当有这样的自觉,话不可说尽,计不可使尽,这也一贯是傅€€的个人风格€€€€风头都让你出尽了,留着上司当摆设?

陆望安是不知道他这花花肠子的,他只会以为师兄过分聪慧,一时千绪,因想出来的可能太多而不知从何说起,便打开天窗说亮话:“一曰钱,一曰人。”

傅€€倒也真是猜中了。

先帝在位几十年,征战四方夺回城池一十有五,但西北贫瘠,收回来的土地不仅无甚银钱进账,反而因为赈灾多了好些支出。征战加了徭役,若要百姓好讨生活,便只能减赋税,如此一来,银子花出去如流水,收进来却如抽丝,国库就这样亏空了下来。

陆望安登基后休养生息数载,国库稍充实了些许,但却绝对挨不上富庶二字。

这便是第一点,钱。

第二点,人,说来说去倒是也跟钱少不了干系。

高薪养廉自古难达,京官们拿一年百十两白银的俸禄、顿顿食百十两白银的酒席都属常事。

而河道总督与寻常京官相比,更是个实打实的肥差。在位者能力不一定很强,但靠山却个顶个地硬,极难革职。

真指望这样的人去做成治河的大事,难若登天。

这两件事,一件比一件难解决,傅€€抬头看向陆望安,从小皇帝眼里看到了几乎凝出实质的愁绪。

莫名的,他想到了自己上辈子的亲弟弟,被宠坏了的一个小孩,他死的那日,弟弟跑到他办公室要钱,开口就是一千块,申请拨款的理由是“要把脑袋顶上那玩意儿染成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