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寻很难不动心。
他€€心中鼓噪不停,嘴上却难以€€将这些话言明,不管别€€人€€如何说,他€€自己心如明镜便可。
宁修云一双眸子宛若深潭,照不进€€一丝光亮。
他€€想说不是的,短短半月,你根本不知道他€€的本质有多€€令人€€作呕,你只是被假象蒙蔽了。
但这话,宁修云现在的身€€份无法说出口,他€€只长久地沉默,最终叹息一声€€,说:“走吧,去做你的事。”
“属下告退。”简寻俯身€€一拜,带着宣纸匆匆向外走,刚好和走到正堂门口的裴延擦肩而€€过。
裴延没忍住回头看了这人€€一眼,又转头看向上首位置心情不佳的太子,若有所思。
他€€知道简寻,这人€€是太子来江城之后提拔的亲卫,太子甚至为这位多€€番造势,似乎非常看重。
裴延原本以€€为,太子从江城世家中选这么个人€€出来是实行制衡之道,他€€裴延落魄是因为沈三上位,而€€太子再扶持简寻,便可让沈三这位大权独揽的护卫营统领再有个人€€可以€€抗衡,不至于让沈统领一家独大。
但看今日€€,他€€总觉得太子的心思似乎不止如此€€,太子对这位简寻,是不是有些过于宽纵了。
然€€而€€裴延心知肚明,如今的太子不必从前会被他€€一眼看透,太子城府颇深,手段诡谲,想从蛛丝马迹中窥探出真实意图也十分困难。
更€€何况太子如今盯着他€€就跟防贼似的,让他€€很难放开手脚做些什么。
这不,他€€只是略停下来看了简寻的背影几眼,立刻便惹得上面那位爷更€€加不快了。
“裴延,别€€动什么歪心思。”宁修云冷声€€道。
裴延施施然€€走进€€正堂内,语气颇有几分委屈:“微臣可什么都没想。”
宁修云可不会信他€€的鬼话,“这样最好。”
裴延规规矩矩地行礼,随后问道:“殿下难得主动召见,不知道是有什么要事?”
裴延直入主题,最近太子每次主动唤他€€前来都是有些苦差事扔给€€他€€,都说事不过三,也不知道太子是不是想再用用他€€,也不怕把他€€这文弱书生给€€累死。
不过这一次太子正式将沈三从他€€身€€边调离,让他€€隐约嗅到了几分不同€€寻常。
宁修云把桌上那张宣纸递给€€他€€,“看看。”
裴延接到手中,一目十行,他€€看得快,表情虽有些惊讶,但和初见到罪己诏的简寻相比从容多€€了,就好像这种大逆不道的言论在他€€眼中稀疏平常。
这张宣纸上的内容和简寻带走的那份差得不多€€,前半段写得都是嘉兴帝包庇江家徇私舞弊,纵容玄青观以€€御赐名头作威作福。
而€€后半段却比简寻的那份多€€了不少,裴延甫一看到,眉毛立刻一拧,才看了几行他€€就暂停了,有些不赞同€€地说:“殿下,若说前两件事能作为诏书昭告天下,后面这个,万万不可。今上看重您,或许不计较这些,但事关您的血统,今上不可能同€€意的。若是一意孤行,后果您也无法承担。”
这后半段先写的就是太子真正的生母,先皇后的身€€世,这涉及到太子的血统,太子的真实面容太过明显,裴延早就知道了这件事,但他€€不明白太子为何要在这份罪己诏上写下这样的内容。
若是想为先皇后正名,仅凭一份诏书恐怕没办法成事。
“把它看完。”宁修云没有回应他€€的质疑,而€€是冷声€€命令道。
裴延疑惑,又垂头把剩下的部分看完,瞳孔骤然€€紧缩。
这最后寥寥几句话,不是这份罪己诏的一部分,是太子以€€平铺直叙的口吻所写的一段皇室秘辛。
太子的那几行草书,墨迹好像瞬息间融合成一把利剑直直刺向裴延,甚至刺向金銮殿上高不可攀的那一位。
裴延拿着宣纸的手猛然€€攥紧,纸张顿时褶皱了一角,他€€猛然€€抬头和太子四目相对。
看着那双沉静而€€了无波澜的眼睛,他€€顿时有几分明悟,忽然€€笑道:“殿下让我看这草拟的诏书,其实只为了这最后一段吧?”
宁修云也笑了,“裴卿一如既往地聪慧,孤已经得到想要的答案了。裴卿聪明绝顶,居然€€也会因为发现一个小小的秘密而€€自视甚高,倒真是稀奇。”
宁修云所写的那一段话只是一个猜测,但裴延的反应证实了他€€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