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不会了。”他的音量很轻,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够听见,“我也是刚刚才意识到,我的羔羊太重了,或许我倾其一生,也无法让它停止哭泣了。”
这次,江秋凉明显感觉到了凌先眠的停顿。
凌先眠的手指松开了江秋凉,江秋凉放下了搭在凌先眠腰上的手,视线却始终盯着窗外,从没有离开。
“我的记忆太沉重了,沉重得超乎了我的预料。你相信第六感吗?当你靠近危险的时候,你的身体会给你最为本能的警告。”江秋凉指了一下自己心脏的位置,“它在昼夜嘶鸣,从未停歇。”
凌先眠居高临下俯视着江秋凉。
他的眼神很冷,室内的灯光给他描摹了一圈极淡的,堪称凉薄的线。
那双漆黑到化不开的瞳孔里没有半分的光亮。
一如噩梦竞技场的初见。
或者说,重逢。
江秋凉没有回应凌先眠的目光。
他在等,在等凌先眠和第一次游戏一样,抛下他,拂袖而去。
可是这次似乎不一样了。
江秋凉等了很久,客厅的秒钟转了几个圈。
时间在流逝,凌先眠依然没有离开。
突然,江秋凉感觉自己的身体一轻,他愕然地转过头,对上了凌先眠的视线。
凌先眠把他抱了起来!
这种情况于江秋凉而言完全始料未及,以至于直到他被凌先眠抱到卧室的床上,整个人处在愣神的状态,全程忘了挣扎。
手下的触感很真实,在江秋凉摸到被子的瞬间,消失的脑细胞像是方才重新恢复到了之前的状态,神志开始逐渐清明。
凌先眠拉上窗帘,打开床头灯,动作一气呵成。
昏黄的光泼洒在卧室里,没有了狂风和树枝的干扰,此刻的场景相比之下显得相当的柔和。
“杀了它。”
凌先眠突然开口,他蹲在江秋凉身前,保持着和江秋凉平视的高度。
灯光落在他的眼眸中,化成了很小的一个点,宛若荒原上燎原的星火。
深邃的,专注的,狂热的。
江秋凉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杀了它。”凌先眠重复了一遍,解释道,“如果那只羔羊太重了,那么你就杀了它。”
明明身处温暖的房间里,江秋凉却无端感觉到一股寒流从他的脚底升起,就像是最为邪恶的恶魔,用尖锐的爪子勾住他的皮肤,一点一点,又一点一点地爬到他的膝盖,他的腹部,直到他的大脑,将他抓得遍体鳞伤。
但是……
但是!
只要他还活着,只要一息尚存,这些伤口总会愈合的,或许是在炎热的夏季,或许是在寒冷的冬季,也许是黎明,也许是黄昏,这个时刻总会到来。
江秋凉很轻地闭了一下眼睛。
他很想再看一眼窗外的天色,不过这次他再睁眼的时候,看见的只有窗帘。
“别看了,”凌先眠挨着他坐下,“你赶不走我的,就算我想走,这个世界也不会让我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