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便指个路吗?”
“哦,大概是在这个方向,你一直走就能看见了。”
女人指出一个方向,很快收回手:“后门出去有个代步工具,你可以随便用,只是现在里面一滴油也没有了,你要自己去找找。找不到也别来问我,我困了,要去补觉。”
需要油的代步工具……
江秋凉第一个想到的是汽车,很快又否决了这个想法。
这里的道路不是很宽敞,一路过来江秋凉没有看到任何画出来的双向通道或者是单行道,更不用说这种多石板的路大多起伏,再好的汽车也能颠簸出拖拉机的风范。
后门不难找,就在厨房拐过去一个弯的位置。
江秋凉没抱什么希望,这个酒店破成这么幅百八十年没有人打扫的机会模样,自然而然会让人下意识降低心里的期待指数,他推开门,以为自己会看见一辆破旧的甲壳虫或者小破摩托。
不管是什么,能在找到加油站以后姑且代步就行。
心里念叨着,江秋凉打开了后门。
月色流淌,一部线条流利的银黑色哈雷戴维森宇宙星舰停在门口,摩托车被擦得锃亮,银色粉末熔入电镀过程的新技术让它看起来熠熠生辉,宛若一颗误入人间的流星。
江秋凉倒吸了一口冷气。
第68章 假面歌舞会
车是好车, 再好的车没有油,也不过是个装饰品,可能连装饰品都算不上,占地还积灰。
江秋凉摸了一把摩托车, 又偷偷摸了一把, 心里勉为其难将它列为秀色可餐的“废铁”, 再三确认是真的没有油了开不动,推起来又太费劲,这才一步三回头踏上了寻找加油站的路。
奥斯陆冬天昼短夜长,江秋凉习惯了极夜的影响,倒也不太有排斥心理,他举着一盏从酒店里拿出来的纸灯,摸索着在陌生的城市里行走。
两人沿着女人指往的方向走, 江秋凉在前, 凌先眠在后, 凌先眠没有拿纸灯, 也没有根据自己想法的走向,只是漫无目的地跟在江秋凉身后。
没有了来时的向导指引, 走路变成了全凭感觉的一件事。
感觉这东西, 说来很玄幻, 你越需要它,它越不准确, 就和对着干一样。
江秋凉不认为自己方向感有多好, 但也算不上傻白甜的路痴, 他对自己有非常准确的认知, 同一条路走上三遍,他基本可以保证近三个月不会迷路, 走上一遍,能在有个大概的印象,只要不是太远,基本上能做到八九不离十。
走了不过十分钟,江秋凉发现有点不太对劲。
这个城市的道路错综复杂,或许受到悬崖之上地形的起伏影响,这里的道路不是城市规划中应该有的规矩笔直,而是弯弯绕绕的,遇上了阻碍物,路就往左右两个方向延伸,这里完全不像是常规思路中的道路,更像是随遇而安的河流,或者说,是有意设计的迷宫。
建筑物鳞次栉比,更要命的是外墙的颜色太过于艳丽了,仿若调色盘上没来得及化开的颜料,富有攻击性地闯入视网膜,留下一连串让人头晕目眩的脚印。
江秋凉很快就察觉到,不同颜色的建筑随着前进显现出一种熟悉感,同一个颜色的建筑物外观大多相似,起码一晃眼看上去没有什么不同之处,颜色之间的交替遵循着规律,像是接近于1而又无法抵达的无限循环。
“这个城市太容易迷路了。”江秋凉停住脚步,“和酒店一样,我们有一定的概率把同一条路走了很多遍,还误以为自己一直在前进,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需要求救吗,江教授?”
江秋凉看了凌先眠一眼,反问道:“你觉得我会需要吗?”
很利落的回话,显露出几分江秋凉一向来掩藏在随和冷淡外壳之下的锋芒,凌先眠的唇角翘起一个不甚明显的弧度,没有搭话,无声接纳了江秋凉的拒绝。
这座城市是安静的,可又不是全然安静的,一点点小的动静像是进食中的蚂蚁,一下下啃噬着听觉神经。
女人说过,“它”在日历上画下日期,开启倒计时以后,这里的人就很少出门了。
很少出门,从正面角度看,是城市里的人深居简出,因为畏惧而进行徒劳无功的躲藏,从侧面看,是这里的人根本没有离开这个地方。
想来也是,悬崖峭壁上的城市,有稳定的生活方式和坚固的社交往来,思维被固定在一个不上不下的高度,即使明知灾难即将来临,也会有固步自封的人心存侥幸,不愿离开这一方从小生活到大的世外桃源。
左边的建筑物隐隐传来洗漱的水声和拖鞋趿拉的轻响,江秋凉走到门口,敲了敲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