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个血浓于水。
江秋凉听到了一个虚弱的声音:“我是我自己,从不是谁的附庸品。”
“哈哈哈哈哈!”男人的笑声在地下室格外恐惧,“我在教育你,就是为了让你成为一个独一无二的人,你怎么可能是谁的附庸品呢?之前的你太软弱了,我只不过是在改造你,把你塑造成一个更加优秀的人,我有错吗?”
江秋凉虚弱的身体在发抖,苍白的唇紧紧抿起。
他紧紧闭上眼睛,多希望这不过是一场噩梦,梦醒了,一切都可以回到从前。
可是下一秒,钝痛就从喉间传来。
江秋凉深深吸了一口气,他愕然地睁开眼,男人原本一丝不苟地脸庞近在咫尺,正在一点点扭曲成旁人不曾见过,而他习以为常的模样。
“我的儿子,不可能是这样的懦夫。你要乖,要听话,只要你听话,我会让你拥有旁人艳羡的金钱和权利,这样不好吗?”男人居高临下俯视着他,眼神里面没有半分的怜悯之心,像是在看一具被踩在脚下的,猎物的尸体,“这张面具,是我亲手给你带上的。一旦戴上,你就休想再回到从前了。”
江秋凉忍不住浑身发抖,男人狞笑的面孔离得太近了,他呼吸不过来,只觉得周身恍若浸在冰水里,没有半分知觉。
一双手贴了过来,握住他的手腕,一道遥远的声音在喊他的名字,隔着千山万水,听得不太真切。
“你怎么了!”
真的好远,江秋凉觉得冰水吞没了他的鼻腔,他努力抬起脸想要获取一点氧气,却始终于事无补。
“醒醒!”
手上的力道倏然加重,江秋凉猛然觉得一股冰水涌入了自己的胸腔,他剧烈地咳嗽了几下,拼命想要把肺里面的水咳出来。
眼前的景象突然清晰起来,冰水不知何时已经悄然退去,房间里没有半点水漫金山的痕迹,就连墙角也是干燥的。
江秋凉收回视线,凌先眠的手死死掐在他的手腕上,力道很大,像是想要把自己的手指关节嵌入他的骨头里。
不知道是不是江秋凉的错觉,他觉得这一刻凌先眠的表情在灯下很苍白,他看着自己,漆黑的眼眸中有江秋凉不熟悉的情绪。
“你在想什么?”
江秋凉坐在床边,而凌先眠单膝跪在他的身前,松开了他的手腕,揉了揉他被掐的有点红肿的皮肤,这是江秋凉第一次以俯视这个角度观察凌先眠,之前不论何时,凌先眠始终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这让他莫名产生了近乎于不真实的错觉。
“无关紧要的小事。”
江秋凉摇了摇头,礼貌地推开了凌先眠的手,他想要自己静一静,就像是之前在奥斯陆的日日夜夜所做的那样,一个人消化掉所有的负面情绪。
凌先眠的手被他推开,很快又握了上来。
江秋凉皱了皱眉,他不懂凌先眠为什么装作听不懂他的话外之音,他明明已经说得这样清楚了,就差摆在台面上一五一十地跟他说清了。
江秋凉冷漠地收回手:“和你没有……”
他的话音戛然而止。
江秋凉的眼中映出凌先眠的模样,此刻的他抓住江秋凉的手,把它放到自己黑乎乎的狐狸耳朵上面。
“知道了,真小气。”凌先眠没有偏开视线,他直直看向江秋凉,不闪不躲,眼底荡出几分促狭,“让你摸回来还不行吗?”
第67章 假面歌舞会
凌先眠挨着江秋凉坐下,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支烟,不抽,只是虚夹在指尖。
他的手指很漂亮,不是那种瘦弱的纤长, 而是有力的骨节分明。江秋凉想起之前有人形容自己的手, 说这是一双天生适合琴棋书画的手, 第一眼就让人想到翻动书页的模样。凌先眠的手不同,很难想到什么柔美的词,他的手似乎天生更为适合举着酒杯,或者……
江秋凉想起之前凌先眠拿枪的样子,这个画面始终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他的手搭在自己的手上, 隔着自己的手指扣动扳机。
无法否认, 那一刻, 江秋凉的心跳确实很快。
当他会想起这一幕的时候, 很难把心跳和动作泾渭分明地划分开, 他的眼前总是首先浮现出凌先眠的眉眼,然后才是那些无关紧要的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