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枪声,没有炮响,这里就像是一处远离战事的世外桃源。
不是的。
这里远没有看上去那么安全。
府里每天都会有人送来报纸,刚开始报纸上还会有一些八卦的小道消息,后来通篇报道的全是日益逼近的战事,字里行间的严肃近乎让人窒息,揭开了血淋淋的真相€€€€一切都迫在眉睫。
休留在府中的时间越来越短,前几天江秋凉还能在早晚餐时看到他和诺埃尔吵嘴,后来休出门越来越早,江秋凉在听到隔壁开门的时候睁眼,天还没亮,他逐渐晚归,一天比一天晚。
诺埃尔也开始心不在焉,每一顿饭的质量都在下降,他会把鸡蛋煎糊,会把切好的火腿倒到垃圾桶里,会在尝咸淡时烫到自己。好在能送到将军府的食材越来越少了,现在他不能煎糊鸡蛋和丢到火腿了,因为已经没有多余的鸡蛋和火腿了。
江秋凉知道,这个世界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他必须抓紧时间找机会寻找问题的答案,而答案显而易见,藏在被锁住的地方。
可是随着战事的愈演愈烈,诺埃尔对于他的监视也越来越严,从暗中观察到明目张胆,近乎是病态地关注着他的每一个动作。
诺埃尔会在他吃饭时突然纠正他握住叉子的姿势,会在他上楼时突然出现在他身后,会在他看书时突然出现在窗口,有时还会走进来看他看的是哪本书,会在凌晨打开卧室的门,确定他还在。
江秋凉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猝不及防多了这么一个几乎是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监视自己的人,他觉得自己的呼吸都被束缚了,这让他整个人很不自在。
不过,他发现了一个规律。
送货的伙计每天下午都会来,只要伙计一来,诺埃尔就会短暂地走出这栋压抑的建筑,消失在视线中。
他离开的时间或长或短,但是足够了。
这是江秋凉现在观察到的,唯一的机会。
这天和平时没有任何的区别,伙计照常来到楼下,对着楼里喊诺埃尔的名字时,江秋凉正坐在院子里的吊椅里,用报纸遮住自己的脸,挡住刺眼的阳光。
阳光落在脖子的纱布上,白晃晃翻出光,衬得他如同一个流年不利未能成功修炼成型的木乃伊。其实托这个世界的福,他身上的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不过休固执地坚持让他缠着纱布,他也懒得争执。
他听到诺埃尔应了一声,然后马蹄绕过大门,哒哒像是后面而去。
就是这样的。
江秋凉的计划是先去把三楼的客房神不知鬼不觉给撬了,然后再去二楼克洛德将军书房的抽屉里找找线索,如果有时间,闯到地下室欣赏一下葡萄酒地窖也挺好。
吊椅很高,江秋凉听着马蹄的声音,两条腿悬空,随着声音晃动。
一、二、三、四……五!
他正准备从吊椅上一跃而下,偷偷溜进楼里盖着脸的报纸突然被人掀开了。
什么?!
江秋凉一惊,第一反应是吹起的风,本能地伸手去抓。
攥住报纸的同时,有一张脸跃入他的眼中。
夏日午后的阳光实在刺眼,那张脸近在咫尺,眉眼深邃,鼻梁高挺,嘴唇很薄,垂在耳侧的长发看起来手感不错,他的唇上叼着一只烟,烟雾在挡住的黑暗中升腾而起,转瞬融入到午后的烈阳中。
是休博士。
他一只手握着报纸,一只手将烟从唇边抽走,缓缓吹出一口气。他在散去的烟雾中好整以暇地观察着江秋凉的面部表情,露出了一个再熟悉不过的笑容。
“哟,亲爱的,你是在这里等我吗?”
轻薄,慵懒,漫不经心。
计划失败了。
江秋凉皱眉,刚刚想要回答,就被风吹过来的烟雾呛得咳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