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落不起眼处,放着一只八音盒。
大半被泰迪熊挡着,橱窗还灰扑扑的,根本看不清。
江秋凉皱眉,推门进入商铺。
木门显然是经久未有人开过,把手上积了厚厚的一层灰。
手指尖沾了脏污,江秋凉捻了捻那片脏污。
铃铛慢半拍,才发出一声迟钝的叮当声。
室内久未清理,却意外的井然有序,两排衣架上整整齐齐挂着小女孩的连衣裙。
长短一样,大小一样,蝴蝶结的位置一样。
全都是橱窗里那样的,粉嫩的连衣裙。
尽头不是白墙,而是一块高度直达天花板的试衣镜,将原本不大的商铺延伸出两倍的空间。
室外的阳光终于有了发泄之处,肆意泼洒进来,扬起的尘埃在空中飞舞,荡起不真实的,绒绒的一层光亮。
江秋凉不太适应扬起的尘土,偏过头打了个喷嚏。
“啊!!!!!”
撕心裂肺的惨叫割开尘埃,成功凭借一己之力营造出了杀猪场的氛围。
江秋凉愕然抬眼。
透过试衣镜,他看见了蜷缩在角落里的两个人。
两个穿着蓝白校服的男生,靠外的那个捂着自己的鼻子,鲜血正源源不断从他的指尖滑落,滴在肮脏的地板上,盯着江秋凉的一双眼睛里写满了恐惧。而另一个靠里的有大半五官深陷在黑暗中,江秋凉只能看见他的半只黝黑的眼睛。
很奇怪,同伴满手鲜血,喊得和卡车碾过尖叫鸡一样壮烈,他的一双眼睛却始终盯着江秋凉,分辨不出情绪。
“活人。”江秋凉弯下腰,挡住了面前刺眼的光,瘦长的身影拉开的阴影一直延绵到了墙上,在地面与墙面之间折了一个直角,将两个人包裹其中。
他从裤子口袋里取出纸巾,递到男生手中,无可奈何地补充了一句:“别仰着头。”
尖叫着的男生终于回过神来,他大口呼吸着,眼珠子滴溜溜在江秋凉脸上打转。
眼角深陷,眼尾狭长,眉目极好。闭眼时是一览无余的温柔,睁眼添了几分疏离,按理来说有这种桃花眼的男生,多少会沾些媚气。但江秋凉却不是,那双眼自上而下俯视,眼中深不见底,轻易让人感觉到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寒意。
“我是贺凡,这是我的同班同学,唐迟。”贺凡顺从地低下头,想起方才过于激烈的反应,两个耳朵尖红得发烫。
“江秋凉。”
“我知道你。”贺凡又抬起头,对上江秋凉的目光。
“嗯?”
贺凡注意到,虽然是疑问的语气,江秋凉眼中却始终是意兴阑珊。
“一中的,咱俩都是一中的,”贺凡推了推无动于衷的唐迟,“校门口荣誉墙上挂着你的照片,我们和你的关系就像是和人民币上的毛爷爷一样,我们认识你,你不认识我们。”
江秋凉回忆自己高中时的照片,记忆很模糊。
大概变化不大,不然贺凡也不会这么快就认出他。
不过,这个比喻……挺特别的。
话痨贺凡还在喋喋不休:“吓死我了,我在家刚刚收拾完书包,正打算出门呢,一个怪物就从后面扑了过来,吓得我抡起书包就砸他脑门上了。跨门槛太急,脸朝下过来的……学长你呢?用豆浆还是油条糊它的?”
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