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的尖刺从他身上长出来,每一个都有那么高,那么圆润且尖锐。朝天觉的脸上出现了裂痕,身边污染浓得化为实质,黑色的粘稠液体在地上蠕动,吐着泡泡,仿佛具有生命力一样地呼吸着。
宿清退后,嘴唇动动,没说出来话。
腥臭的气息满开,衣服发出撕开的声音,撕拉几声,尖刺就已经张了出来,将衣服刺了个对穿。
他的整个身体,都开始逐渐脱离人的形态。骨骼变大,皮肤被骨头撑得肿胀起来,肤色转化为更深沉的墨绿色,褶皱浮起,五官也扭曲起来。
眼前的朝天觉,或者更应该称之为怪物。正以一种匍匐前进的方式,向宿清奔来。
期间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所有的桌子都在他的尖刺碾压之下,成为了一块块破旧的木板,可怜兮兮地跟撕成碎片的习题册放在一起。
宿清:“……”
这在这个世界上,由于无孔不入的污染和各种各样的意外,精神状态不太好的普通人,也很容易变异。
他之前不太敢告诉朝天觉被针对,也有这样的考虑。
朝天觉这人,看起来抗压能力就不行,要是万一宿清一说,后者就变异了怎么办。出于各种考究,宿清决定偷梁换柱。
可没想到,还是发生了意外。
朝同学他,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宿清不太明白,究竟是哪一片雪花出了问题,哪一个环节他没注意到,才会导致如今的大雪崩塌,满地残垣的悲惨场景。
变异种距离宿清只剩几米。那独属的腥臭气息在鼻尖铺开,两年前,宿清也闻到过这样的味道。他的脑子有些混乱,并非恐惧,而是某些更为深沉的恐慌。
是见证别的事物死亡,走向毁灭的恐慌。
变异种跟宿清靠得更近。
宿清能看见,尖刺旁边凸起的粒子,皮肤上下起伏的幅度,以及变异种的眼神。十分空洞的眼神。
宿清没动,两年的经历并没有将宿清变成一个训练有素,能够处理所有危机的战士。人是很难被环境轻易改变的。
那一刻,宿清站在原地。
他的第一反应是。
€€€€糟糕,他的同桌不做人了。
就在宿清怔然的时候,一双手从宿清的左肩膀上方伸了过来。
那双手,白净,修长。和墨绿色的变异种皮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并没有用多大力气,那双手只是轻轻往前一推,原本来势汹汹的变异种立刻向后飞去。
宿清的耳边掀起一阵风。
“碰!”
墙壁再次出现一个明显的凹痕,蜘蛛网似的裂纹散开,墙皮脱落一半。
宿清看向那双手的主人。出乎意料的,还算是个熟人。
“……顾缘。”
顾缘收起手,他表情很淡,无端让宿清联想到月色朦胧里冷清的寒江。
很有距离感。
顾缘看着他,声音也像被笼在烟雾里那样,说:“宿清。”
“我也没有觉醒。”
宿清不明白顾缘为什么对他说这句话,可那一刻,他觉得有什么东西在他们两个之间产生了。如果非要用言语来说的话,那应该是某种极为特殊的羁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