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人家那是历史文物,跟你这烂大街的不锈钢斧头能一样吗?”老头不客气地反问。

从地下室出来,尼尔一刻不停地念叨着,“陆迟,你的运气怎么那么好?找出这么个好宝贝,古董哎,这在以前可值钱了吧?”

“你也知道是以前。”陆迟瞥了一眼尼尔的斧头,“如果论实际战斗力,还是你的斧头更适合砍丧尸。”

尼尔立刻就说:“那我跟你换!”

陆迟微笑,“不换。”

“你不是说我的斧头更厉害吗,我吃亏点跟你换还不好吗?”

尼尔有点不依不饶的架势,陆迟却不再理他,顾自朝楼上走去,尼尔过了十几秒钟才赶上,不过他变得沉默起来,也没有继续纠缠陆迟了。

回到六楼宿舍,房间里已经有人了。最里面那张床上正躺着一个男人,陆迟认出是泰勒,第十三小队的一位老队员。

“哎呦,是泰勒大哥啊,你也住宿舍?”尼尔一看到人就大声喊。

泰勒正斜靠在床头,闻声转头嗯了一声。

“泰勒大哥你知道吗,刚才陆迟在武器库找到了一把宝刀耶,几百年前的文物,真正的神兵利器呢。”尼尔一边笑,一边回身看陆迟。

陆迟神情淡淡的,他对泰勒微微点了个头算是招呼,然后径直坐到自己的床上。

尼尔碰了个软钉子,顿时将脸上的笑容一收,又回头看泰勒,泰勒已经拉起一块毛巾盖住了脸,显然并没有继续交流的打算,最后尼尔只能悻悻回自己床铺那边去。

陆迟摊开刚刚的收获,一样样拿起来琢磨该怎么使用。

十八岁之前,陆迟就挺喜欢运动的,跑步、游泳、各种球类、甚至跆拳道都练得不错,只是没怎么接触过武术,但作为一个男生,他多少也做过一点侠客梦,拥有一把宝刀,曾经也是那个梦想的一部分。

但是看着手里这把雁翎刀,看着五百年岁月在刀韧上留下的痕迹,陆迟脑海里浮现的却不是年少时天马行空的白日梦,而是这把刀本身。他仿佛看到一块矿石被粉碎,被投入熔炉,冶炼、锻打,无数次的锤炼之后,它变成了一把锋锐的利器,它在冲锋陷阵的战马上、它在英勇无畏的战士手中,敌人的鲜血洗练了它、也成就了它,使它成为了死神的代名词。

而今往后,它将去收割那些不死者的头颅。

陆迟用棉布擦拭着刀上的锈蚀和污渍,动作耐心而细致,相当郑重其事,一直到那些痕迹都变得浅淡了很多,再擦下去不会有改变了才停下。放下棉布,陆迟把床垫掀开,因为这个房间里没有合适的桌子,他只能用床板临时充当工作台。

原来那根登山杖上还捆着一卷细布条,陆迟把它拆下来搓成绳子,用以将油石固定在床板上,接着在石头上薄薄地涂了一层防锈油。准备工作做好,陆迟就开始磨刀了,刷刷刷€€€€清亮又带着质感的摩擦声在室内响起,摩擦带来的震动经由手指传到手臂、传到身体,仿佛带着生命的呼吸一般,黯然的刀尖散发出柔和的光,然后向着刀柄的方向延伸,雪亮锋利的刀刃逐渐显现。

陆迟心无旁骛,他完全沉浸在磨刀的快乐里了,突然间听到吧嗒一声,室内灯光灭了,他抬起头,看到尼尔正站在门口的开关旁边。

“陆迟,你也自觉一点好吧,没看到人家泰勒大哥都睡觉了?”尼尔说。

室内灯光虽然灭了,但是商铺朝外是整面玻璃墙,外面走廊还是有灯的,本来以陆迟的视力这种程度的光线也足够他工作了,不过他还是点了个头,“行,我出去。”说完他就收起床上的东西,起身离开了宿舍。

陆迟去楼顶继续自己的磨刀事业,这时大概下午四点多,天台上还是很亮的。

天台的大部分都被围了起来,里面是一个菜园子,此时正有一些人在里面除草浇水。目前德帕的自来水供应依然正常,不得不说这是个非常了不起的成就。

陆迟走到天台栏杆边,打算在那里找个合适的地方安置那块油石。

低头捆扎油石的时候,陆迟听到一串哒哒哒的脚步声,然后一个软软的声音在问“哥哥,你做什么啊?”

陆迟转头看到一个圆脸的小姑娘,眨巴着一双翡翠色的大眼睛,细细软软的金色头发在脑后扎了两个揪。

“嗨,你几岁了?”陆迟问。

“五岁!”小姑娘很骄傲地宣布。

五岁,那就是在病毒爆发以后出生的……陆迟看着这个无忧无虑的孩子,脸色红润,显然被照顾得很好,充满好奇而不是畏惧,证明没有经过恐惧和逃亡,大概是德帕本地的孩子吧。自从出生就没有离开过这个基地,仿若在温室里培育出的小苗,不知人心险恶、不知世道艰难,多么难得,但又多么地脆弱。

不知道她是否能活到丧尸覆灭的那一天?现在陆迟看人的时候,脑子里总是要习惯性地加上对方在末世中的存活率。

被后人称为“新世界”的时代初始,全球人口只剩下鼎盛时期的0.1%,其中女性、尤其是具备生育能力的女性比例非常的低,因而在末世结束之后人口还是持续减少,以至于人类差点灭绝。

希望这个孩子能够活到最后,成为未来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