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知眉心微皱,“所以其实伯父伯母一直都不同意。”
宋文青摇了摇头,接着说:“我知道西川是什么性子,他认准了的东西绝对不会因为我们的三言两语放弃。而且我看他当时那么开心,我就觉得这样是对的,毕竟人这一生能选择的东西太少,要是连爱情都不能自己把握,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所以我和爸妈说,让他们顺其自然。”
“后来听说你们分手了,我还有点不开心。我们其实都很喜欢你,你来家里的时间长了,我们都把你当成一份子,”宋文青摆出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当时想到西川这小子说不定领个其他什么人来,我就......€€,不过这么多年了,一个领回家的都没有。我也不知道他想的什么,反正由着他来。直到一个月前,听他说要辞职,我才知道原来发生了这样的事。”
宋西川住院的那些天,何知在医院碰到过宋父宋母一两回,但他每次都很快躲开了,因为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们。
后来宋西川醒来没事了,很快就催他爸妈回家去了。
当时何知没和宋西川提及放弃治疗的事情,自然宋西川也没有辞职的念头,他爸妈也就不可能在那个时间段知道。
“缘分就是个圈。兜兜转转......还是你啊,”宋文青突然便笑了,低头玩着自己儿子的小手,边说,“他陪着你,或者说是你陪着他,其实时间也没有那么重要,对么。”
“......”
宋文青抬眸对上何知愣怔的眼神,“不用在乎有多久、有多长,人走路的时候也不会总在数着分秒,不是吗?如果想好好走,就牵着手一块儿走,如果想停一停,也无须担心有人在背后催促,那些都是你们自己的选择€€€€哎哟,你怎么这副表情?不是西川让我来当说客的哦。”
何知扯了扯嘴角,垂眸片刻,才开口说:“我觉得我很自私。”
宋文青问:“怎么会这样想?”
“明明知道自己可能没法活多久,却还要这样抓着他。”
何知的声音在微微颤抖,他知道面对当下的场合以及谈话对象,他说出这样的话都是不合时宜的。可情绪到头,却是忍也忍不住了。
可宋文青不这样觉得,她纠正何知“这样不对”,她说“是西川抓着你”。
是宋西川抓着何知, 不让他跑掉、不让他溜走、不让他消散,如果没有宋西川,何知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有这样一天心平气和坐在这里同宋文青讲话。
他可能还待在冰冷的、毫无人情味的病房里,看窗外的树枝抽出新芽又在秋冬飘零,长着长着重新插进房间,来到他面前。
引诱他日复一日渴望医院以外的所有世界,也预示他的身子也就这样了,好一阵坏一阵,走不到终点。
趁何知没有任何反驳的间隙,宋文青便试探性问:“所以你的想法呢?你希望我们成为你的家人吗?”
这是完全无法拒绝的话语。
宋文青是如此真挚,宋西川又是如此果决而坚定,倘若所有人都不反对这一切,那何知根本做不到说“不”。
更何况这也是他曾经日思夜想的,尽管迟了许多年,可只要有人认为来得及,那便来得及。
尽管何知心里明白得很,倘若他今天同意,就代表他们彼此完全接纳彼此,说不定以后宋西川提到自己,还得说是他早逝的亡妻......
但他想最后自私一回,反正都走到这地步了。
若干分钟后,何知终于明白宋西川口中的人多是有多少了。
反正除了何知自己,宋西川的父母、姐姐、姐夫、小外甥全都在场,这可不就是妥妥的家庭大聚会么。
这顿饭吃得倒是其乐融融,宋西川一个劲给何知夹菜,大家彼此嘘寒问暖聊点家常,气氛温馨和睦。
只是何知没想到,宋文青会在最后提出拍一张家庭合照的想法。
甚至大家都跟提前约好了似的,个个口里说着“好”,很快摆出阵仗,就差把何知往宋西川身边塞了。
赶鸭子上架。
何知站在宋西川身侧,扯起嘴角,盯着正前方延时拍摄的相机,心里就剩下这几个字。
宋西川说,改天就会把照片洗出来,多洗几份,其中一份交给何知。
真的要收下吗?何知犹豫很久,最终还是接受了。
只是提了个要求,把他P得胖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