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墨正是€€因为撞破了这桩秘密,才招致灭门惨祸。”君如珩思忖着€€道,“倘若迟笑愚得知了真€€相,他会如何抉择?”
亲眼看见同门血亲惨死面€€前,任何一个血性男儿都不可能€€无动于衷。迟笑愚追凶多年€€,无疑是€€冲着€€把对方碎尸万段去的,可眼下€€的问题在于,仇家是€€高高在上的人皇,凭他一个江湖郎中€€的力量,如何能€€与之抗衡。
还有。
“佛子已经身死魂消,想是€€再也不能€€左右活人的心志,那么他€€€€”
“未见得,”君如珩的话音被打断,褚尧从垒成山的仙门传记中€€抽出€€一本,吹掉了封页上的积灰,“梵天意指清净、离欲,脱胎于梵卵之中€€,曾以意念破卵壳为二,为天、为地,三界欢乐疾苦,皆为其意念所系。”
君如珩顺其所指找到相应记载,竟是€€一字不错。
太子的好记性,是€€詹事府大学士一根接一根藤条抽出€€来的,无论过多久,君如珩都由衷感到钦佩。
“殿下€€之意,那妖僧的本相竟是€€二十诸天之一的大梵天?!”
褚尧缓抬手€€指,指腹从书页的边缘轻划而过,纠正他:“准确地说,只是€€梵胎之一。据往世书记载,佛子诞生伊始,曾为伏魔诛邪被打得魂飞魄散。后逸往三华巅,须经历娑婆洞的九九八十一道天罚,方可重塑金身。”
君如珩很久以前便听闻,自己不是€€第一个入娑婆洞幽境的人,没曾想,竟然€€是€€佛子抢在了他前头。
“可惜他失败了。”
褚尧颔首,“情关铩羽,使之功亏一篑,没资格跻身二十诸天,只能€€化作€€一缕游魂,徘徊于天地之间。”
君如珩浅眸深色,说不清是€€惋惜还是€€其他。
虞殊骑着€€丛虎满山头疯跑疯玩,这会终于累了,一人一虎相互依偎着€€在山石后面€€打起盹来。
褚尧剔了灯芯,亭中€€一整晚长明不歇,也是€€难得:“佛子肉身虽陨,魂魄也烟消云散,但他的神通从来都与这些无关。诚如民间传说的那样,天地万物皆从梵天意念中€€衍生而来,可见其精神之强大。所谓寄生术,同样是€€利用人心中€€执念,使之为己驱使。换句话说,只要迟笑愚执念不散,纵使妖僧无形无意,也能€€对他施加影响。”
风过鬓角,君如珩微微觉出€€些许寒意。
现在只剩下€€一个问题,佛子彻底掌控了迟笑愚以后,他还想做什么?
“该歇息了。”
君如珩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啊”了声。
褚尧以目示意,君如珩转眸,就见虞殊小手€€揪着€€丛虎胸前一撮长毛,靠着€€颈间软肉睡得四仰八叉,哈喇子流了丛虎一脑袋。
君如珩走过去,用脚尖轻拨了拨虎头。
丛虎喉间呼噜几下€€,待看清是€€君如珩后,麻溜地爬身而起。小虞殊骤然€€失去支撑,顺坡滚到君如珩脚边,愣是€€没睁眼。
“小神仙,”他迷迷糊糊的,伸长了胳膊乱抓,末了把君如珩的腿肚子当成虎头替代品,小脸贴上去猫似的蹭了又蹭,“别走嘛,尧哥哥屋里,好大一张床,咱们€€三个一起睡。”
“......”君如珩在这句话里瞬间化身木头桩子,凉风拂面€€,怪燎人的。
没等他做出€€反应,褚尧先一步俯身抱起小家伙:“童言无忌,冒犯了主君,莫见怪。东苑厢房还有很多,光线视野俱是€€绝佳,如蒙主君不弃,可随下€€人移步于此。”
君如珩微挑眉,神情显是€€不大满意,但他不明说:“殿下€€怎知本君喜亮喜阔朗?”
褚尧心尖仿似被什么人揪了一下€€,疼痛细密地蔓延开。他试图安抚虞殊不屈不挠乱抓的小手€€,唇角微动,牵出€€的笑容却比哭还要难看:“孤,猜测而已。”
君如珩不满愈甚,就在他差点拂袖而去的紧要关头,褚尧略显飘忽的声音再次响起。
“孤只是€€觉得,磊落如主君,此身理应常在大光明。”
不晓得是€€被这句话,还是€€被他说这话时怅惘的语气勾动了神思。君如珩依旧面€€无表情,却借轻拍虎头缓缓抬起手€€,食指不偏不倚正落在小虞殊沾满口水的掌心。
“不妨告诉殿下€€,您猜的半点也不准。”
他顺着€€小人儿无意识的牵拽,向前半步,拉近了跟虞殊,也跟褚尧之间的距离:“还有那点心,那茶水,可是€€难以下€€咽极了。”
第76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