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着药。
昏沉中,他恍惚觉得有人抵开了他紧抿的牙关,汤药一勺一勺灌下去,如甘霖,短暂地浸润了他早已龟裂如皱的心田。
“阿珩。”他睁开眼,一道玄影坐在床头€€,眼罩摘了下来,他终于见到那双令自己魂牵梦绕的眼睛。
这是数日€€间,褚尧第一次由衷地笑出了声,嘶喘着,声带就如被割碎似的不€€忍卒闻。
“阿珩,孤就知道,你会回来的。”
君如珩见他醒来,放下药盏,起身施礼道:“听€€闻殿下病笃,小道心中甚是过意不€€去。望您好自珍重€€身体,宗亲乱治,还得仰赖您坐镇指挥。”
褚尧死死攀着榻沿,一股莫可名状的强烈惧怕从含情眸里爬出来,几乎要压垮那具千疮百孔的病躯。
“阿珩,你为什么,为什么不€€肯看着我?”
君如珩不€€回答也不€€抬头€€,就这样不€€远不€€近地站着,褚尧极力也无法触碰到他缁衣一角。
终于,褚尧颓然€€放弃了挣扎,他躺回榻上,灯烛幽幽之间,如同一片碎掉的月光。
君如珩默立片刻,还是靠近床头€€,替褚尧掖好被角,放下帘子,移走了油灯。他一如既往为他料理好病中的一切,却唯独不€€会再像从前那样,在病榻前守着他醒来。
“阿珩。”
君如珩转身的动€€作一顿,一只手从后牵住了他的道袍:“等此间事了,你能€€€€”
憧憬许久的愿望哽在舌根,对面那双眼中的漠然€€灼伤了褚尧的双目。
他缓下语速,尽可能让自己看上去就像是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你能,留到寒食那天,与孤同去河灯会上游览一日€€吗?”
已是近乎卑微的愿望,不€€求长久了,哪怕一日€€也好。
“殿下,我不€€是告诉过您,我的过去乏善可陈,连灯座都没挨上过几回。”君如珩脸容半回,侧脸写尽了无奈。
然€€而下一秒,他又笑起来,豁达地宽慰着难掩失望的东宫:“再说,放河灯还是得和心悦之人一起才好,殿下相邀,我若贸然€€应了,来日€€您爱妻追问起来,要我怎么跟人解释?这可不€€妥。”
揪着衣袍的手霎时绷出了青筋。
君如珩约摸是忘了,他早就祝过自己妻儿€€和美,家室履顺,曾经反复涂改的一句话,如今已能脱口而出。那时褚尧只觉得阿珩可爱,现在却发自内心地以为,阿珩竟也可以这样心狠。
褚尧对着冷冰冰的鸟骨痴求了一整年,现在人就在这,他不€€顾一切也要从最微小的罅隙中扑向€€他。
君如珩被反剪双头€€压去了床头€€,许是看在褚尧病入膏肓的份上,他根本€€连反抗都没有。
褚尧哆嗦着寻到君如珩的唇,失而复得的狂喜,与害怕得而复失的戒惧,交织在一起,抹杀了东宫引以为豪的章法。
他啄吻不€€够,舔舐不€€够,啮咬还不€€够,唇舌交错间,几乎要把€€对方的气息也一并据为己有。
与此同时,褚尧枕在少年脑后的手颤巍巍拢在一起,点住百会穴。
下一秒,那双深陷情潮的眼睛突然€€凝滞了一瞬€€€€
君如珩缓缓抬眸迎向€€他,褚尧方才意识到,刚刚被欲望裹挟的只有他一个,身下那人的目光从始至终清明,此刻更掺进€€了一丝怜悯。
“天魁星的探灵之法,殿下学得很好。”
褚尧难以置信:“不€€可能,这不€€可能,你的灵府之中,怎会没有孤的半点影子......”
“当然€€什么都没有。”君如珩在他掌中轻轻仰首,与他鼻尖相触,带着冰凉的喟叹,“与殿下有关的所有一切,阿珩都不€€记得了。”
第63章
不记得了。
短短几个字, 如一场轰然雨落,砸得褚尧脑中瞬时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