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冠儒激动道:“十五年前那场天灾,阴山圩破,甘州八县洪水泛滥,是您€€€€”
“大人!”
君如珩厉声喝止,他也不知道自己何以反应如此强烈,只是下意识不愿当着褚尧再提“破圩改运”一事。
周冠儒生生咬住话头,不安地觑了眼东宫脸色。
褚尧神情如常,牵住君如珩手腕,再自然不过地团进袖中:“阿珩的过去,就这么不想让孤知道吗?”
君如珩哑然。
其实他亦有几分好奇。
周冠儒克制下情绪,不似方才那样口无遮拦,斟酌着道:“十五年前,甘州一场涝灾,殃及四县。奈何卫所兵力有限,周某人无能,只好眼睁睁看着苍生罹难,天地齐喑。”
说到这里,竟是语带哽咽。
褚尧依旧面无波澜地听着,好像这一切都与己无关。
但君如珩却能感受到,那于袖底摩挲他手背的动作慢慢停滞下来。
“其时也,洪水滔天,浩浩方割。不仅淹没了方圆数十里的田庄,更使得五毒肆虐,疫病横生。亏得、”周冠儒泣声,“亏得恩公挺身而出,以一己之力补齐了缺口,又在灾区泡了整整七日救治难民。您于甘州有再造之恩,我为一方父母官,结草衔环无以为报!”
君如珩听怔了:【这,都是我干的?】
系统:【嗯......】尾音还是能听出一点心虚。
君如珩:【不是说灵鸟是偏执型人设吗?不是不许我救人吗?回回在我脑袋里踩点蹦迪好玩?】
系统沉默一瞬,好像叹了口气,继而把沉默无限拉长。
君如珩愤愤然:【无良!】
周冠儒脸上笑容一下真诚许多,和方才的虚与委蛇判若两人:“恩公,如今既回了甘州,便容我好好尽一尽地主之谊吧。”
君如珩“嗯嗯啊啊”地应着,不自觉拿眼去看褚尧。
就见他漠然立在那,背衬着远山重影,意外孤凄。
之后的接风宴依言精减了不少,可主人家的盛情却持续高涨。
周冠儒代周家祖宗八辈给恩公轮番敬酒,君如珩被灌得七荤八素,回到驿站唯二的天字上房,想也不想就钻进其中一间。
屏风后的隔间已经备好了澡水。
君如珩抓耳一笑,心说同知大人还真是贴心,三两下解了腰带,麻溜地浸入水中。
皮肤接触热水的那刻,条件反射般绷紧了下,然后慢慢舒展开。酒气从每个毛孔向外发散,他也不知是热的还是醉的,从头到脚都泛起一层细粉,耳根红得尤为明显。
君如珩泡得惬意,以至于听到房门开合的声音都懒得过问。
将离端了干净衣物进来,却发觉里头的人已经泡上了。
他知道东宫的习惯,放下衣盘,安分守礼地候在屏风外。
“主子,您吩咐的解酒药和安神散都已备好。迟大夫临行前有交代,安神散一日一帖的剂量,若遇到提神解酒类药物,务必要减半服用。”
君如珩醉气熏熏的脑袋清醒了一刹。
自己近来染上梦魇的毛病,安神散便是专门用来治这个。褚尧着人预备好这些,难不成他早就知道自己会跟过来?
“其实。”
外间侍卫的话音略见迟疑:“殿下若有顾虑,直接问就是。灵鸟心诚,想来不会对您有所隐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