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将离作为天罡十八影卫之一,按理直属皇权管辖,但他早在数年前就被指派给东宫近身扈从,没道理再有御前行走一说。

褚尧这话让君如珩咂摸出点别的味道。

将离色变一刹,褚尧却已揭过了刚才的话题。他把卷宗翻到附有褚晏灵识的那页,抚着薄如蝉翼的“标本”,忽作一叹。

君如珩差点没教他叹跌了帘钩。

“孤学艺不精,这道灵髓符纵然炼成,无缘之人却不得管窥一隅。没能找到有力证据坐实燕王罪名,到底教父皇失望了。”

君如珩好容易找回了重心,旋即又被褚尧话里的怅惘勾起点怜悯。

像他这样打小就是“别人家的孩子”,背负着本不该属于他的负累蹒跚至今,难免会太在意别人的看法。

就如自己提及龙脉时,褚尧极少见地变了脸,焉知不是自尊心发作,害怕旁人自然而然联想起灾星一说?

这么想,君如珩胸口憋着的那点怨气霎时烟消云散。

将离踌躇再三,道:“殿下若真在乎圣上心意,有些无伤大雅之事,该退,还是退一退吧。”

褚尧抬眸,将离慌忙避开他目光,又补了句:“我在说那只灵鸟。”

褚尧灯下把玩着琉璃镜,拇指沿镜架向上推滑,到两点凹陷处,又改成慢慢摩挲。

没来由地,君如珩觉得那手势熟悉,腰背和肩胛骨一齐麻痒起来。

“你跟孤这么久,可曾见孤为什么人什么事固执过没有?”褚尧将琉璃镜架到鼻梁上,眸底熠熠生辉,“偏偏,他是头一个。”

“砰”一声,君如珩心上有焰团炸开,炽火从内燃到外。

这一晚,于他是奇异的冰火两重天。

待人去屋空,君如珩落到地上,确定四下无人时,方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掏出那本《溟海录》。

折痕老旧,看来已经标记多时。

君如珩唇间翕动,一字一字念出声:“世传毕方鸟三魂赤忱,凡与之结契者,可解毒,可驱蛊,可€€€€”

他瞪大了眼。

第12章

额,该死,最要紧的一句怎么教藏在怀里的关东糖给糊住了!

君如珩用指甲划拉几下,糖渍却有如强力胶牢牢附着其上。

时间紧迫,褚尧随时可能去而复返,君如珩勉强分辨出龙脉二字,神色一动,草草吹掉粘在封皮的糖屑,把书塞回原来的位置,逃也似的离开了书房。

可筑龙脉?

可毁龙脉?

可灌龙脉......

君如珩快步穿梭在曲院回廊,一个接一个猜想走马灯似的闪过脑海。

他也不知自己走了多久,夜半的月华落在堂前,清亮亮的水洼映出一张神思不属的脸。

毕方鸟三魂赤忱,精血可灌龙脉。

君如珩以为这当是最合理的解释。

灵光骤闪间,他忽然明白褚尧当初救他的缘由。世间爱恨,皆有因果,便是菩萨尚且不会无故低眉,何况一国储君之于心怀不轨的小小灵鸟。

然而褚尧终究没有那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