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他忽感肩头一热,转头见那冷面侍卫收回添衣的手,犹如铁铸的神情难得闪现一丝局促。
褚尧喑哑地说,“我又做那个梦了。”
侍卫瞳孔激缩,悄然攥紧了拳,“主子这些天赶路辛苦,夜来难免多梦。明儿一早卑职便请鹿太医来替您瞧瞧。您自个也得宽心,若作坏了身子,臣……陛下也不能安心。”
褚尧半张脸没在阴影里,似是极轻极轻地嗤笑了声。
须臾,他神色如常地转过身,自来涣散无神的眼睛如遗芒星,看得将离心跳漏了一拍。
“老三那头查实了?”
将离道:“世子的确有和燕藩旧臣私下往来,咱们安插在燕地的眼线也说,燕王近来屡有动作,似是不大安分。”
褚尧叹声:“孤这个皇叔,什么都好,就是太不会惜福。”
将离不敢接话,只问:“要去信给万岁爷吗?”
褚尧却道:“疮疤烂到根,才好一鼓作气挖干净。既然有人不安分在先,不如教其乱个彻底。”
他说话时目光冷峭,如一爿刀锋,散发着森森然的杀意。
见将离久不出声,俄顷,褚尧自嘲地一笑。
“父皇是金身不染泥,对其他各藩怎么处置都好,唯独对燕王,他绝不能沾上戕害手足的嫌疑。所以,腌€€事只能由我去做。”
语气里饱含无奈与悲凉,将离情不自禁唤了声“殿下”,却听褚尧在耳边又问。
“他怎么样了?”
将离反应过来殿下问的是那只灵鸟,“照您吩咐,安置在彩楼暖阁,请随驾太医看过。伤得不轻,但暂无性命之虞。”
褚尧点头:“我去看看。”
熏香袅袅,烟斜雾横。
君如珩蜷卧在里侧,唇角微微向下弯,带着点苦相。他梦里也不知遇到了什么,鼻尖一耸一耸,不时发出类似啜泣的低吟。
褚尧凝眸片刻,伸手探向他衣领。
下一秒,适才还在梦里撒娇的少年狼跃而起,把褚尧的手反剪向后,身形顿压。
在这方逼仄的空间里,两个人的距离近到鼻息相闻。汗珠划过君如珩下巴,滴在了褚尧鼻梁。四面潮浪拍打船板,轻摇慢晃的光线放大了此时的暧昧。
然而褚尧从正上方那双眼里,只看到了明确无误的杀机。
第2章
褚尧眼神依旧混沌,像是对当下的处境一无所知。
他在桎梏中头颈上仰,温热的呼吸拂打在君如珩耳垂。
“才受了伤,别乱动,仔细牵着伤口。”那口吻轻柔得像是安抚在自家€€了毛的宠物。
君如珩薄唇紧抿,应激反应下的力道大得惊人,一只手便将褚尧两腕固定住,另一只手有力地滑抵在他喉间。
“我劝殿下还是多关心一下自己。”君如珩语衔狠意,“人族曾经辜负我灵界至深,你怎么还敢救我?”
昏睡的间隙,君如珩脑海里多出了些跟原主有关的零星记忆。
不怪灵鸟执拗,人族和灵界的矛盾甚至可以追溯到三百年前。
彼时混沌初开,灵界凌驾人族之上是这天地的主宰。褚胤先祖作为人族的一支,亦受灵界统治与保护。
然而胤人觉醒远早于其他人族,他们不甘屈居灵界之下,便使诡计引来天雷之火,灵界之主身死魂消。包括灵鸟在内的一干灵兽失去庇护,只能四海八荒流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