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两扇窗户透光,一面窗前摆放着一张书桌,上面堆叠着几本书,还有烛台。估计是因着成亲将那些毛笔、宣纸都被妥善收好了。边上立着几口红木柜子,里头应当是用来存放衣物的。另一边则是新添置的东西,沈若一打眼便瞧见了一张同样的书桌,但上面摆着一面半人高的圆铜镜,又能当做书桌,又能做梳妆台,一看就知道是给自己准备的。
然后便是身下躺着的这张床了。
墙面上挂着顾允书写的字,是春夏秋冬各季的诗词。东西虽不多,但沈若能在这里瞧出顾允曾经在这儿生活的痕迹,他那书桌显然有些旧了,桌脚上竟然还有刻痕,沈若仔细去瞧,竟然是画了一枚铜钱。
回想起顾允小时候求学艰难,小时候便努力抄书赚钱的事儿,沈若有点心疼。难怪会画铜钱了,要说读书人风骨那也是得钱财堆砌才成的,要不然那些书都买不起,谈何念书呢?所以穷人念书才会如此艰难。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啊。
沈若揉着腰坐起来,抬步想要下床出门。柳兰香叫自己歇着那是对他好,那他也不能躺到夜里去,好歹得帮点忙,不然叫什么事啊。
而且他本也是个闲不住的。
他脚刚落地,门就被轻轻地打开来,顾允走进瞧见他醒了,便笑着道:“小吊梨汤好了,我去给你端。”
“别,我自己去喝吧。”沈若道。
顾允走上前来扶他一把,手落在他腰间揉着。
沈若指了指那桌脚上刻的铜钱,笑道:“我们俩的爱好挺一致的,都是赚钱啊。”
顾允“嗯”了声,“我幼时便知道’没钱寸步难行‘的道理。”
沈若突然灵光一闪,问道:“你之前说,笔名叫’一诺‘,’一诺千金‘?”
“对。”顾允让他靠在自己肩头,能更方便按。
沈若后腰被他不轻不重地捏按着,感觉舒爽多了,此刻意识到他们竟然从小都这般相似,他有些高兴。
顾允眼神透出些柔软,“若哥儿,我同我娘坦白了那件事。”
沈若愣了下,微微张开嘴,“那,娘怎么说啊?”
柳兰香待他好,对小云吞也好,也喜欢小云吞,那模样看着就知道是喜欢小孩子的。原本想着以后再说,但没想到顾允竟然这么迅速就坦白了!甚至没有喊上自己一起。
他心中有些忐忑。
顾允便一五一十地将之前和柳兰香的对话说给他听。
沈若不自觉地揪住了被面,听到最后柳兰香竟然理解并且接受了,心中涌起一丝道不明的感觉。
那种感觉就同当初那次小云吞差点儿被人偷走,而她离开那么一小会儿去做的事情竟然是给自己煎药一样。叫沈若一时之间失语。
但心中汹涌的感情无法宣泄,他同顾允对视一眼,便相携出了屋子往厨屋进。
柳兰香正在端一直温着的小吊梨汤,一上午的时间足够她消化完全了,这时候面色同早晨一样,瞧见沈若了,便笑起来:“若哥儿怎么起来了?正好,快喝了梨汤。”
沈若抿了下嘴角,最后那几步几乎是用跑的,一把抱住了她。
鼻尖酸了,眼尾也泛红,他抱着柳兰香,下巴搁在她瘦弱的肩膀上,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柳兰香将碗递给顾允,又用眼神询问顾允这是怎么了,这才明白是因为之前的事儿。
她轻叹一声,抬手轻柔拍拍沈若的后背。
一切尽在不言中,柳兰香也搂紧他,心疼不已。也为自家儿子同若哥儿的真情动容。
“娘。”沈若的声音有些闷,强忍住泪意。
说真的,他没想过柳兰香会这么容易就接受了,因为小云吞跟着自己姓,虽说她说过不介意孩子不姓顾,但也许就是抱着未来他同顾允再生下一个孩子,就可以姓顾了呢?
“哎,没事的。我不也只有诺诺一个孩子么?”柳兰香反倒安慰起他来。
沈若同顾允统一观点,爱情不需要孩子来维系,这不单单是自私不自私的问题,而是对未来未知的生命负责。养一个孩子尚且要精心对待,要是再来一个不见得能一碗水端平。那样对小云吞也不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