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关切他,给他熬汤,又叮嘱他加衣服。期间碰到他的手,只觉得那只手冷得像是冰一样。
“我被冰得吓了一跳,把手抽开,他却反过来拿疑惑模样看我。我那会儿惊疑不定,他便问我是怎么了。
“我当时还没反应过来,与那家伙说,‘你的手’……他看我片刻,伸手过来,说‘不是好好的吗?倒是阿娘你,是不是这段时间太累了’。这会儿再碰,的确又是寻常温度。”
白、梅思索:“原来是这样……”
老妇人说:“我拿这话与旁人说,他们都不耐烦听的!偶尔有人愿意多听两句,后头也会说什么‘纵是盛夏时节,偶尔也会手冷’,让我不要想太多。
“可那哪里是我‘想太多’?寻常手冷是什么感觉,我能不知道吗?再有,他那会儿看我的眼神。我家孩儿,断不会那样的!”
说到这里,老妇人吐出一口气。
她望着身前的白、梅两个,问:“你们是如何想,也觉得我想太多吗?”
白争流说:“您是否想多,还得等我们见了您‘儿子’,才能下论断。”
老妇人瞳仁猛地缩小,后退一步:“你们……你们既不打算帮我走,又何必说这些废话?”
好不容易升起来的希望再度落空,她脸上透出十足失望。
白、梅却道:“若是他果真有问题,只送您走一样没用,他总会再去找您。不如斩草除根,也省得您日后烦忧。”
斩草除根?妇人看着眼前两个青年,目光像是在说“现在的年轻人怎么这么大口气。”
不过,光凭借自己,的确不好离开。被白、梅撞到的这次半夜偷跑再被拦住,于妇人来说,已经是不知第多少次了。
若他们真的相信自己,愿意出手……老妇人勉强点头:“也是这个道理。”
白争流看她情绪缓和,道:“前头那小二哥说,要让人往城中带话,请掌柜的明日回来。”
老妇人喉结滚动,不意外青年们听到了自己与小二的对白。然而,“我那会儿与他说不必,是不是要再重说一次?”
“不用,”白争流摇摇头,“他多半还是会去叫人。”
老妇人:“……”表情变得颇复杂,却没有反驳白争流这话。
梅映寒:“我们会一直留在客栈。真到了那时候,自然会出面。”
虽然这与他们最先的安排又有不同,但计划赶不上变化,也是常有的事。
听他这么讲,老妇人长长地叹了口气,“哎”一声,答应下来。
白争流、梅映寒这便告辞。只是临走之前,按照惯例,给了老妇人一枚铜钱。
得了“只要松开铜钱,它就会去找两个青年,让江湖客们知道自己这边出了状况”的叮嘱,老妇人神色好看许多。再看白、梅两个,目光里也多了不同东西。
果真是有特殊本事的人!这一回,自己算是有救了。
她情绪畅快很多。虽然心头仍有不安,在送白、梅离开的时候,却已经能露出笑脸。
白、梅看在眼里,当场没说什么。等回了屋,才开始讨论:“映寒,依你看,她说的可是真的?”
梅映寒:“真与不真,明日便知道了。”
白争流:“也对。”略一点头,侧过目光,去看窗外。
也是巧合。他们这间屋子的朝向,正是贺城所在。
夜幕之中,城市的影子变得模糊而朦胧。从白争流的角度,仅能见到一条在黑暗之中伫立的长长城墙。
数十年前,守在贺城的将士们便是以这道城墙为依托,打退了敌人不知多少次进攻。奈何双方后勤差距过于悬殊,他们能赢得过攻城的敌军,却赢不过腹中的饥饿。到最后,无论将军还是士卒,都统统坚持不住……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