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沭坐得端庄贤惠,腿也伸得倍儿直,小声问:“这样可以吗?”
“贺兰,”贺正没法掩饰下去,只好抓儿子顶锅,“你也坐好,像什么样子。”
“啊?”贺兰惨遭连带,也端正坐在沙发上。
两人面面相觑,以为贺正要发表国会演说。
没想到他憋了十秒钟,只憋出一句“晚安”,然后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庄沭猛狐挠头:“老贺规矩这么大吗?以后我们都要这么坐着说晚安吗?”
“不能吧?他以前也不这样啊?”贺兰疑惑,“不会更年期了吧?”
庄沭一脚把他踹沙发底下去:“你爹才三十二!哪儿来的更年期?”
“你不会看上老贺了吧?”贺兰揉屁股,在地毯上耍赖,“最近怎么老替他说话呢?”
庄沭来回换手摁压骨节:“小崽子,你再说一遍?”
“救命啊!杀人灭口了!”贺兰一骨碌爬起来,撒腿就往房间跑。
庄沭捡起沙发上的邀请函,来回扇着凉风,耳朵尖有点红。
心里面又开始瞎胡想:开什么玩笑,喜欢星辰大海的男人,我就是脱光了变成鱼钩,都钓不上来,放弃吧!
……
低矮绵延的城中村,牵手楼间狭小空隙淌着源源不断的污水,墙壁上爬满苔藓,阴绿一片。
庄淮推开后窗透气,迎面而来的潮湿霉味儿,让他火速关紧,深深憋了口恶气。
庄家三傻,自从经历庄沭诈骗式团聚,就一蹶不振。
庄淮被袁佳悦逼得都快去跳楼了。
庄康适、司明艳更是掏空存款,卖空所有值钱物件,掏不起房租,只能搬进便宜的城中村月租房。
可他们的心是明亮的,总觉得不久的将来,准能拿到庄沭的一千万,重新飞黄腾达。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这都不叫事儿!
司明艳霸占唯一朝阳的房间,无路可逃的庄淮,只能跟庄康适挤在一间不足八平米的潮湿暗间,打地铺。
每天晚上,老房四周蛇虫鼠蚁,在他身上脸上跑酷。
他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恨着司明艳。
要说他曾有一丝犹豫,全都在茶庄见过庄沭后,化为泡影。
他敢肯定,庄沭那一千五百万,就是给司明艳的!
而自私如鬼的亲妈,一旦拿到钱,就会踹掉老头和他,独自享受!
庄淮肮脏的心,在霉湿的地板上跳动,每日每夜孕育出腐烂、恶臭的花。
司明艳盘腿坐在床上,一边嗑瓜子一边刷抖音,床上、地上全是她吐的瓜子皮。
庄淮、庄康适爷俩凑在厨房里,准备做午饭。
房间很小,厨房是违章建筑,更加低矮狭小,能清晰听到司明艳放声大笑。
煤气炉子上架着口黑糊小锅,里面只有半锅清水。
庄淮掏出一包干菌子,有着细长如虫的菌柄,灰褐色萎缩菌盖,非常不起眼。
屋里,司明艳毫无顾忌的笑声,一阵一阵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