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卫听了之后仍是把他拦在这里,但却另外让人去叫了太医过来。
看来太子确实还不打算要皇上的命。
太医过来看过后,只说永宣帝还是老毛病,只是这次受的刺激明显比较严重,生命危险还没有,但一时半会是养不好的。
到了夜半三更,张总管正暗自盘算着,怎么在这眼看已经穷途末路的永宣帝身边保下自己的命,突然被几声粗粝的惊叫吓了一跳。再一看,发出声音的正是昏睡的永宣帝。
永宣帝睡得满头冷汗,眉心紧蹙,手脚不自觉地动弹着,一看就是陷入了不好的梦魇。
“别、别过来 ……跟朕没关系……你们去蒋家!去找蒋庆泽啊!”
“朕是皇帝,你们这些恶鬼近不了朕的身……滚!都滚开!”
“啊€€€€!!放开,放开朕!求你们……靖国公!不,岳父!我错了!我知道错了!别来找我……”
张总管想要将人叫醒,却无论如何也喊不醒噩梦中的永宣帝。
听着永宣帝念叨出来的梦话,张总管越发冒起了冷汗,汗毛直耸,感觉自己以后难保命在了。
祝子翎和容昭从皇宫出来后,宫中的异状也无人发现。
如今容昭威严日盛,如刘次辅这样的重臣也不敢掠其锋芒,多做置喙。而皇宫中的各项守备安排已经悄无声息在容昭控制之下,加上永宣帝近来缠绵病榻,不怎么招人觐见,大臣们自然也不会上赶着去为靖国公翻案的事情挨骂……于是紫宸殿已经被封锁起来的事情也完全没有被人发现。
“不知道皇帝能撑多久。”祝子翎给人用了精神暗示,保证永宣帝看到的那些被他冤死的人,比当初毛团编造出的祥瑞更逼真十倍百倍。
想到永宣帝那副心虚的样子,祝子翎甚至有点担心起来:“我是不是应该给人用点治疗异能?应该不至于直接给人吓死了吧?”
“……”容昭顿了顿,“死便死了,那也是该他的。”
好在永宣帝还没有脆弱到这种地步,第二天容昭接到消息,人还活着,只是又出了点毛病。
祝子翎和容昭两人再度来到紫宸殿,几个太医已经跪在了殿中。
永宣帝这时也醒着,看到他俩登时睁大了眼睛,面部抽动,一副十分想要怒骂出声的样子,却只挤出几声根本分辨不清的含糊声响,看起来实在是狼狈不已。
“皇上本就尚未养好身子,体质虚弱,昨日又心神不宁,夜间做了噩梦,结果出完冷汗后受了寒,便不慎……不慎中风了。”
中风的情况还比较严重,不止身体瘫了不能动,舌头也不听使唤,什么话都说不出,只能像婴儿那样,含糊地哼唧呻|吟上几声。
柳太医把永宣帝的状况说明了一番,道:“中风之症本就难以医治,因皇上体内还有之前的毒素,便越发凶险,臣等……也只能尽力施为。如若恢复得好,皇上或许还能正常行动言语;如若恢复不好……恐怕往后就只能一直是这般状况了。”
容昭眉梢微挑,扫了一眼瘫在床上无能狂怒的永宣帝,对有些战战兢兢的太医们说道:“你们尽力便是,剩下就看皇上自己的造化了。”
一众太医闻言松了口气,又是一番施针熬药,对于紫宸殿如今古怪的气氛都不敢多想,做完事便连忙退了下去。
祝子翎也没料到他的精神暗示会产生这样的结果,忍不住故意问永宣帝:“皇上确定昨晚是做噩梦吗?还是真被冤魂找上门了?”
“……”永宣帝打了个寒颤,回过神后便又不满地瞪向祝子翎。
“看来皇上还是不打算下罪己诏了?”容昭见状冷声问道。
见永宣帝只能用一双眼睛恨急地瞪着他,容昭冷嗤了一声:“你都成了这副德性,还以为孤非要你那一张罪己诏不可么?”
永宣帝一愣,没多久就明白了容昭的意思。
容昭和祝子翎没有多留,过了一会儿,竟是主动将刘次辅等重臣请过来,让他们探望了一番中风的永宣帝。
永宣帝口不能言,想要让人知道容昭将他软禁的谋逆行径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刘次辅等人只顾着因他突然中风惊诧不已,问起怎么回事时,张总管甚至还很有眼力劲地提了提永宣帝昨夜做的噩梦和说的梦话。
刘次辅他们一听,自然就领悟到了事情真相€€€€皇帝知道了容昭给靖国公翻案的事,心虚愧疚做了噩梦,把自己吓得中风了!
虽然早知永宣帝会因此不虞,但他们也没有想到对方竟会反应这么大。这下不用罪己诏,这些大臣也都觉得当年靖国公定案,恐怕永宣帝的过失很大了!否则堂堂生杀予夺的天子,不至于为一桩错案这样心虚。
意识到这些人在想什么的永宣帝顿时越发恨了,然而再忠心的臣子,这时候也没法读心知道他的想法,更别说这些人多半都已经看明白了形势,让自己转向“太子党”了。
见朝中重臣来了一趟,不仅没有揭开容昭将他软禁威逼的恶行,反倒断定了是他对不起靖国公、还把自己吓成这样,永宣帝又是心头一梗,气得喉咙一甜,再度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