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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广惊恐地睁大了眼睛。

群臣也缓慢转身,不敢置信地看着殿门。

披着甲的王薄和孙宣雅各带数十亲兵,逆光从殿门外缓步走来。

他们已经在殿门外听了好一会儿。

王薄道:“陛下,你说你负民,我等可算是你负的民?”

杨广嘴唇哆嗦,然后猛地跳起来,扑向骁果军将领,要抢他们的刀。

“杀了朕!快杀了朕!”杨广愤怒道,“朕怎么能死于贱民之手!”

孙宣雅转头对王薄笑道:“看,他嘴上说着负民,心里可没把我们这些民当回事。”

她又笑着环视了一圈表情惊恐的群臣:“诸位公卿肯定也没把我们这些民当回事。他是齐郡知世郎王薄;我是渤海孙宣雅。他大业七年不堪徭役起兵反隋,是第一个起兵的大隋百姓;我大业九年不堪徭役,和乡亲们唱着知世郎的歌谣起兵反隋。你们之前不记得我们,现在可要记住了。”

王薄按住被骁果军将领一脚踢翻在地的杨广的肩膀:“陛下,请。”

他亲手将杨广捆起来,孙宣雅掏出一团破布塞住了杨广的嘴。

王薄早早与骁果军将领达成一致意见。

他都懂得弑君的后果,骁果军将领冷静下来后,肯定也会想把这个罪推给别人,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骁果军将杨广交给王薄,王薄带着义军退兵。

他们就这样达成了交易。

孙宣雅大笑着拖着杨广出门时,满堂文武百官居然无一人阻拦。

他们可能是被骁果军吓破了胆,也可能是被“贱民要杀皇帝”这件事本身吓破了胆。

王薄没有立刻离开。

他站在高堂上,站在曾经遥不可及的公卿面前,静静地扫视了诸位公卿一眼。

扫视之后,王薄像个书生一样拱手对诸位公卿作揖。

“即使我只是一介草民,也听过诸位公卿中许多人的清名。”

“修运河的时候,修长城的时候,征高丽的时候……我们齐郡遭了灾,朝廷不仅不救灾,还横征暴敛,致我家乡十室九空的时候,那时清名远扬的诸公在哪里?”

“在高高在上的诸公眼中,我等百姓只是贱民,大概与你们不是一样的人。”

“我们的命不是人的命,只是如猪羊牛狗一样可以随意宰杀的畜生。”

“不,或许我们的命连畜生都不如。”

“既然诸公给不了我等贱民公道,这公道,我等自己来拿。”王薄放下手,平静道,“诸公可往城门观刑。”

他一边说,一边往外走。

“就算他是皇帝,就算我是贱民。”

“他被我杀,也会死。”

……

“皇帝又如何,百姓又如何,百姓手中的刀砍在皇帝的脖子上,难道还能因为地位差异把刀崩个口子?”李玄霸问道,“二哥,我去观刑了,你别来,小心被吓得当皇帝后每日都睡不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