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在这里,他有苏千轶,有孩子,有帝位。
只是,他去过一次灾害现场。
他见过那些老百姓在苦难时的无意识哀嚎。在没有粮食时刨树皮,见过他们挖泥给自己吃下去。见过瘦骨嶙峋肋骨一根根露出,见过黝黑发黄的脸和干到脱皮的唇。
流民一波接着一波,不巧要是撞上瘟疫,那已是人间地狱。他是未来的君。名声在外时,这些百姓最相信的人。
他记得他前去他们面前,侍卫大声吼着昭告他的身份,那些麻木的眼神一点点发出光亮。米粮化为粥发下去时,泪水流淌下来。
上一辈子,一层层堆积出的恶果远超过现在,现在只是一个海水倒灌而已,只是盐场纷争而已。外面牵扯的风声很可能是四弟的陷阱。
他还是想亲自去一趟。大臣们很会写文章。他们会为了官位而粉饰灾难,会为了要钱而加重自己的不易。
他想知道自己这近一年来在京城的动作,到底对百姓有没有帮助。
商景明望着父皇,深深鞠躬拱手:“儿臣明白。儿臣知道父皇希望我留下。可儿臣想南下。父皇曾说过,民在,君在。民无,君无。儿臣是父皇的儿子,也是百姓的太子。”
皇帝深深看着面前的太子:“本以为你终于学出息了点,还是如此痴傻。”没有了性命,再多的仁慈也只能去地下。
他摆手:“朕会派些人给你,你注意安全。”
商景明:“遵旨!”
寝宫里众人很快讨论起要带哪些人南下。
在商谈许久之后,太子离开,皇帝并没有遣走大臣。他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他儿子之间的斗争,他一样清楚。他必须告诫这些大臣:“天下需要的君主,和该是景明。朕不希望出任何差错。”
大臣纷纷应下,无人反对。
商景明回到东宫,一看到尔东当场吩咐:“你去收拾东西,我马上南下。”
尔东连忙应下,又焦急说:“殿下,娘娘今日出门身体受苦,刚叫了御医。”
商景明脸色微变,加快脚步:“怎么回事?不是让陈公公注意照看了?你和春喜难道没有帮衬着?”
尔东苦笑:“娘娘刚开始只是走不动路,后来到室内像被冲撞了,出了一身汗。陈公公都被吓到,后来见着人,没让娘娘做什么活。”
陵墓这种地方实在让人容易多想。
商景明刚想斥责神鬼一说,想起自己都重来一生,恼火更多。他走进门,连忙到床边看向床上的苏千轶:“千轶,你身体怎么样?”
御医在边上满脸堆笑。
苏千轶洗掉了今天的伪装,躺在床上看自己熟悉了两辈子的人:“因有了孩子又出门走动,人累倒了而已。御医说没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