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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满月见这样幼小的孩子被这般摧残,心里也恼火。只不过,他早就嗅得到事件背后有阴谋的味道,尚算镇定。

满月在质子身侧蹲下。

同是扭人脖颈,武功路数不同,对颈骨造成的伤害也会有不同。有刚猛的生掰硬扭,也有取巧者看准一点着力。

他托起那小尸体,摸颈椎的伤处。

因为挪动,孩子的小手垂落下来,满月不经意地瞥过,瞳孔紧跟着一放。

那肉滚滚的小手腕子上挂着一条红绳,绳上拴的,正是虎头铃铛!随着小手垂下来,铃铛“叮铃”一声浅浅的响。

再看孩子的衣裳,确实是巴尔恪质子的服制,可细看一来不甚合身,二来穿得也粗糙仓惶。

是谁在慌乱中给两个孩子换了衣服吗?

噩梦,在这一刻与眼前的场景倏忽重合。

“父皇。”满月起身打了个晃,眼前发黑,深吸一口气才又好了点。他心里莫名难受,空咽了下,沉声道:“只怕夭了的是……小王爷。请安王殿下认一认。”

声音不大。

但那边惶惶而寻的安王被“小王爷”三个字敲锣似的撞在心头,几乎是扑过来抓住满月的双臂:“卿如!卿如你说什么!”

纪满月被他冲得趔趄,稳住身形不及说话,安王已经又把他放开了,冲到尸体近前,拉起孩子的小手,根本不用细看就讷住了。

旁人不认得,但身为生父,他如何会不认得自己儿子的手。

这一刻没人说话,良久的沉默之后,两行泪水自安王眼眶坠落。紧接着,他终于发出一声痛彻心扉的嘶喊,抱起面容已毁的孩子,顾不得血污染脏了华贵的衣裳,哭得肝肠寸断。

丧子的悲恸,将有六亲不认之名的竞咸帝都触动了。皇上蹙起眉头,上前两步将手搭在王兄肩上,重重按住,带着深沉的情绪。

片刻,皇上转向金瑞道:“内侍庭刚才是何人在这里轮值,发生了什么,居然没人看见!查不出因果提头来见!”

要说现在,场面已经够乱了。

眨眼的功夫,又来了乱上添乱的事。

金瑞公公前脚领命退下,后脚又有内侍小跑着到近前:“陛下……”

皇上不可能有好气儿:“说!”

“巴尔恪使节在宫门口递牌子求见,说来跟陛下和质子辞别,要回去了。”

皇上道:“不见,让他回驿馆歇着去。还不够添乱么!”

这时机绝了,恰巧都没有这么巧的。

又或者,本来就不是巧。

内侍道:“可是……使节说,昨夜观星,看出陀罗星照质子生辰宫,非要看一眼质子平安,才能放心……”

嘿……

眼看皇上要原地爆炸。只要不是傻子,就能看出来,使节根本就是听到了风声,要短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