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页

再后来,皇上也担心行事过于激进,闹得覆水难收,十几年前,把枢密院一分为二,官位打乱,宦官权柄最归于内侍庭,安插文官入职,权柄归于兵部。

如今枢密院,从一品枢密使从缺,从二品副使,一宦一文。

满月隐约记得,另外那位枢密副使好像和金瑞颇有渊源。

“啊……”满月还礼,一副原来是你,相见恨晚的模样,陪笑道,“下官当日多有得罪,沈大人不要怪罪。”

沈大人当然不会怪罪了,还得感谢他救命之恩。更言说自己文官一个,这趟就是跟着跑腿见世面,路上的事宜,全都听满月的。

二人来言去语客套几句,九野营踏上征程。

所谓护送补给辎重,并非是从都城就大车小车一路逃荒一样地护送过去。而是由先行官传军务令到沿途的储备城,把军备粮草跬步而积,由每个储备点累加上去的。

这样万一某个储备城出问题,也不会全盘溃散。

要务当前,没有悠悠然前行的道理。马队疾驰,以粮草军备车驾能跟随的最快速度赶路。算来大约三日,就能到西嘉兰关内。

入夜,押送队伍扎营。

野外不比城里,而且越往西行,夜风越急。

沈抒是个文官,这辈子随军出行是第一次,可能野外露宿也是第一次。他骑了一天马,半点不觉疲累,坐在篝火旁,难掩新鲜兴奋。

木易维安排完巡访军务,也坐过来烤火。厉怜拿黄酒,烧热了分给几人御寒解乏。

沈抒在夜风里喝热酒可能都是头一次。一口太急,被烫的发冲的酒气冲了嗓子,呛得咳嗽。

木易维道:“夜风寒呛嗓子,沈大人喝口温水润润吧。”他把篝火边暖着的水囊递过去。

沈抒不推辞,接过来拔开塞子灌下几口,压住咳嗽,才笑道:“没怎么出过门,二位大人见笑了。”

木易维道:“沈大人今日骑马急行一日,还这般有精神,只做个文官可惜了。”

沈抒也不知道他是安慰自己,还是发于内心,几人年纪相仿又喝几口酒,话茬儿一会儿就聊开了,不似白日城门前拘谨。

沈抒颇为羡慕道:“我自小就想往快意江湖,无奈只得做个成日里舞文弄墨的官儿,这辈子注定和仗剑红尘无缘。”

纪满月和木易维对视一眼,同时莞尔,满月道:“刀口上舔鲜血的日子听着恣意,一不留神脑袋没了,可不好玩,沈大人年纪轻轻,官居从二品,胸中自可有丘壑。气吞万里的豪迈,不一定非要刀剑才可实现。”

满月其实是有心勾对方多说话。

他新入朝为官,都城群臣明暗错杂的关系他需要尽快捋清。满月年纪轻轻,一跃而上官居从三品,首先是因为背后有丰年撑着。

而这沈抒与他年纪相仿,官位更高。明显也是被皇上摆弄到枢密院这个位置上,这位置此时看着鸡肋,说不定何时就是一步暗棋。此次要他随军押送,皇上大约有意让他往兵部政令上靠。

重华楼危难当日,他临危不乱,为人有可圈可点之处,但身在官场,只靠为人一点,并不足以得皇上爱重。

沈抒倒没觉得满月是有心引他说什么,在他看来,都城官场上的亲眷关系,随便一打听,也就都知道了。他嘟囔道:“我要是没有李灿这个舅舅、李晟这个哥哥,爹娘可能会对我少些期待,”他说着惆怅,“还真不知道这期待是放我身上了,还是放舅舅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