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开始了。
这种宴会,上来只能是老掉牙的一套,圣上端杯祭酒,一敬皇天后土,二敬列祖列宗,三敬文武群臣。除此之外,又分出第四杯,敬西嘉兰关浴血退敌的大越好儿郎,盼戎国候早日凯旋。
只字未提重华楼倒塌的事情,摆明了大好的日子不想触霉头。
祭酒之后,歌舞开始。丝竹管弦绕梁三日,官员、宾客们遵循礼制向皇上敬酒,气氛融洽至极。皇上喝酒上脸,几杯酒下肚,脸色泛红,那骨子里带着的戾气都淡去了,他半倚在龙椅中,懒洋洋的。
酒意渐酣,金瑞公公从殿外进来,溜边儿到皇上近前耳语几句。
不知说了什么,皇上先是一愣,再就点头允了。
金瑞便转过身,叫停乐舞,朗声道:“请安王殿下上殿——”
话音落,一人登殿。
他保养得很好,甚至看不出到底多大年岁,细看相貌与皇上有几分相似。
只不过皇上皮肤颜色深沉,眉梢眼角的杀伐气也重,打眼就是一副枭雄模样,若非是帝王之气加身,让他持着君临天下的德儒,皇上就真的“铁血硬汉”一个。徒手劈砖,胸口碎大石那种。
这样的身型气质,再配上神情的傲蔑,坊间传说他当年一杯毒酒在母亲面前鸩杀亲弟……
像是他能做出来的事儿。
至于其他,比如说皇上丧尽人伦不能人事,在后宫喜做妇人之姿,满月看着他那张“神佛不服、老子天下第一”的脸,总觉得这事儿不可能,如果是真的……
太惊悚了。
反观陛下这位庶出哥哥安王,白面如玉,若换上便装,站在江岸柳堤中,该是个文质雅儒的逍遥书生。
安王在御前双膝跪下:“臣叩见陛下,多谢陛下恩许罪臣之身御前祝酒,愿陛下疆国万寿,岁岁平安。”
金瑞公公递上酒来,安王一饮而尽。
他祝过酒,就又叩头:“罪臣告退。”
皇上叹气:“罢了,既然来了,就不急回去,一旁坐吧。”
安王的脸上看不出喜忧,只是又磕了头,在他亲王空置的席位上坐下,向对面的叔叔祁王遥敬一杯。
乐声还未重新响起,外宾席位上有人起身道:“陛下,我王上命人快马加鞭,送了流勒至宝织金星河图来,觐献给陛下赏玩,这图,能与大越的悬星图相提并论……”
话没说完,就有人哈哈大笑起来。
流勒使节看向那人,颇有些怒目,又怒得不怎么有底气:“敢问黄大人,笑什么?”
这黄大人,正是前几日被满月带着自重华楼一跃而下,嚎得比夜哭郎还惨,好悬给吓死的中书令。
这会儿他脚踏实地,又灌了酒,怂胆格外壮实,只是舌头有点大:“使节……使节可知……我越国的悬星图,内藏玄机,贵国这图里面……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