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泊帆一时意气抢了先,心中难免有些后悔,很快却又镇定下来,继续道:“前朝从僖宗开始,治理国政的能力一代不如一代,到了炀帝时,更是荒淫无度,奢靡残暴,朝□□败他不管,强敌窥视他不在意,百姓屡遭天灾,饿殍遍野,满地哀嚎,他视而不见……”
“到毅宗皇帝时,虽有心整治,却又性格懦弱,胆小怕事,稍有逼迫,便舍弃忠良,贼寇来犯时,更是不思如何解困,只知困死围城,帝王无能,民心已散,如此江山,如何能不灭亡。”
几名翰林院官员听他说完,面上并无表情,只吩咐一旁的文书,将这番言论,一字不漏地记下来。
小太子殿下坐在高位,面上虽是四平八稳,暗地里却百无聊赖地挪了挪屁股,心道:这般中庸之言,实在是无聊至极。
只是中庸却没什么不好,至少不会得罪活着的人。
严泊帆大约也知道自己答得不甚出彩,面上露出几分沮丧之色,对着众人拱手施了一礼,才又缓缓坐下。
此时,那线香顶端,已经燃过了半寸左右。
对面晋阳知府的幼子苏玠径直站了起来,同样先对上首行了礼,再朝四周拱拱手,才微笑道:“苏某在论述之前,不得不先对严同年说一句,你那一番论调,实在太过敷衍了。”
苏玠不在意严泊帆的脸色,继续道:“何谓民心?昔年娄腾云凭借着半仓陈粮,便能煽动半个县的百姓跟着谋乱,《汉书.郦食其传》中,郦食其对汉王刘邦云,知天之天者,王事可成;不知天之天者,王事不可成。王者以民为天,而民以食为天。”
苏玠最后总结道:“在下认为,前朝之所以亡国,乃是为帝王者不知天之天者,导致江山社稷俱往矣。”
凌绝顶听他绕得头昏脑涨,忍不住翻了白眼,对着冯绶低声吐槽道:“这厮净说一堆废话,显摆自己典籍背得多不成?”
冯绶一脸赞同,可不就是一堆有道理的废话么,直白一点就是,对于统治者来说百姓最重要,可对于百姓来说吃饭最重要,所以只要吃饱饭,谁管你谁当皇帝。
凌绝顶看不惯苏玠那故作博学的模样,当即便起身反驳道:“苏同年既知民以食为天,却又为何闭口不谈是谁只手遮天?”
“前朝初期,户部登记在册的纳税耕地有800万顷,之后又不断开荒,可那耕地数目却不增反减,到毅宗时期,户部登记在册的纳税耕地竟只有380万顷,另外的一多半耕地哪里去了?”
“士绅侵占,豪强掠夺,百姓无立锥之地,却还要遭受层层盘剥,朝廷规定田税只十取一,到了地方怕是十取五、六都不止,官逼民反不外如是也!要我说来,前朝之所以亡国,概因前朝的官吏勋贵都太过贪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