亓徵歌想了想,一阵阵纷繁嘈错的回忆缓缓蔓上心头。
有年幼的她暗自缩躲在房门后,听见的来自祖母低低的咒骂;有少年时候她倚在房外,屋内传来的同门议论;更多的,还有离谷那条路上,身后来自所有人直戳她脊梁骨的嘈杂声音。
幼年时候她曾经为之哭泣,为之绝望。少年时她也曾为之愤怒,为之迷惘。
那些为她所不知的过往,悉都成为了一幕幕阴暗的篱笆,将她牢牢圈住。又仿佛暗色的雾霭,自从她母亲不在的那一日起,便从她脚底向上蔓延、将她攫住,无法呼吸。
父亲从不与她谈论母亲。这些故事,全部都是从谷内纷杂的口舌谈论里,传入了亓徵歌耳中的。一切的过往,皆是如此。
母亲并不爱她父亲。母亲爱的另有其人,似乎整个容决谷都知道。
她父亲知道,她祖父母知道,她师叔师伯,悉都知道。
可母亲还是不可避免地嫁入了容决谷。
“为什么?”陆莲稚蹙着眉,不解问道。陆莲稚同她母亲一样,生性便无比天真放纵,也更加丝毫不能理解这般强取豪夺之事。
亓徵歌微微垂下眼睫,思绪飘散。
因为母亲喜欢的,是个女人。
母亲同她表姐互为青梅,尚在闺阁之时便私情已定。而大家族里或许会容许这种错误不堪的事情发生,却永远也不会容许它就如此结束。
是以出阁的年纪,母亲嫁了人,表姨离了家。尽管所有人都知道她们情深如何,却没有一人当真。
表姨还是会到容决谷来看母亲,母亲也会避开父亲和她相会。在亓徵歌五岁之前的光景里,纵使父族几乎不让她接触母亲,但她最爱的人仍是她母亲,还有那个昳丽无双的表姨。
或许是崇拜、或许是亲情使然,总之幼年的亓徵歌心里,母亲与表姨便是两轮太阳。
她会偷偷趁夜里溜去与母亲同睡,也会悄悄见到表姨同她撒娇。那时候谷里的流言虽然多,却到底碍着她父母亲面子,并不敢登时发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