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平微微蹙眉,面上有几分轻愁,为了这一次出行,她也是算计良多。一个丫鬟的身份,哪怕消了奴籍,也不过是良籍的平民,随便来个官绅都能欺压,还不如富商有身份。而古代又对女子限制良多,出身不好,想要更高的身份只能看嫁得好不好,偏这一点还要看门当户对,又绕回了出身上头。
因这种种,女子想要权力实在太难,所以她就想到了冒名顶替上。
上一代的忠勇侯谢家可是出了不少事情,忠勇侯的军权早就交上去了,如今的侯爵不过是个名头,谢老侯爷自长成就没入过军营,完全是纨绔子弟的成长范本,家中妾室众多,外头还有外室,以至于庶出子女众多。结果一朝归天,庶出子女都没个好下场——儿子净身出户,女儿远嫁他方。
可巧,便有那么一位谢老侯爷的庶出女儿后来随夫家迁到了宛城附近,她那夫家原是勋贵之家出身,只可惜是个庶子,等到爵位一定,有了忠勇侯家的例子,那家的主母特意买了块儿远在宛城的地给他,逼得他不得不搬离。
同是庶出,又都受主母排斥,那两个没得过什么好教育,连管家都没管好,一日日败了家业,落魄而亡,也曾被人感慨过几声。
王平当时还是普通的家生子,年龄小,未曾到主子身边当差,也不过是听了别人的三言两语。当时她对“自由”已经有了些想法,所以格外留心,偷偷了解了一下,这才把此条留做备用,只因那家也有个跟她差不多的女儿,只是父母去世之后再不知所踪了。
当年那女儿不过三四岁的年龄,懵懂稚儿,附近又无亲族,不定流落到何方,是否能长成,而她年龄小,未必记事,以后也不可能用得上此等身份,倒是便宜了王平这等有心人。
“啊?”春杏先是发出一声惊讶之声,她不过十三四岁,听到的最大的官儿也就是县令了,想到自己跟着的姑娘竟然是侯爷的外甥女,眼中格外有了些神采。
那车夫也是精神一凛,去了些犹豫神色,更恭敬了些。
“罢了,不说这些没用的,此时用人之际,你们但凡用心,入京之后我总不会亏待。”王平说着询问了车夫接下来的路该如何走,又从春杏手中接过帷帽带了,长长的轻纱直垂过胸,角下还缀着些粉色的绣花并几个黄豆大小的铃铛,风吹过的时候还有些许清脆之声。
知道主子家有身份,伺候起来便有了些主动,有管事有脚夫的时候还显不出车夫什么,这会儿他却是能干了,又是去附近农家买马草,借水喝,又是去问路,等到王平和春杏吃过些东西,他已经知道该如何走了,劝得两人早走,免得错过宿头。
王平倒也不怕他使坏,早在小时为了掩盖过于好看的容貌,她便重新学会了用药,一个世界跟一个世界的药草多少都有不同,重新捡起也不过是花点儿功夫区别不同。用法什么的只要不求甚解,也还简单。
然后就是配置一些防身易容的药物,易容的药天天都要用,免得容貌过于出色惹祸——她对此心有余悸。而防身的药物则是为了意外情况,也是为了在势单力孤的时候留作反戈一击。
所以若是单个起了坏心的人,她倒是不怎么怕的,就怕如之前那样,一帮子人,连主子带下人的,成群结队,可是不好对付。幸好那帮人也不是真的要赶尽杀绝,这才能被她们甩开,不然,凭这破马车,还真是不成。
权力就是这般,身在高处者的一个玩笑,就能让地位低下者如同丧家之犬,疲于奔命。
所以说啊,在古代啊,不能没权。而女子掌权,难度又太高,若是以此来论“自由”,王睿还真是不知道给自己降低了多少个难度系数才能让她这般轻松过关。
这一路再无话,只是在到了下一个城镇的时候,王平又带着春杏去买了两个小丫鬟,为此,春杏很有危机感地越发殷勤了,凭着来得早,她也在两个丫鬟面前立了威,有了些大丫鬟的意思。
既然已经定了要用忠勇侯外甥女的身份,王平也就不再托大,花钱跟了商队一起走,后面的路程总算是平平安安,可钱财也如流水般去了多半,等到了京中,身上也不过五十来两的银钱,不得不去认亲了。
这么多年过去,谢老夫人早就归天了,如今忠勇侯府是谢老夫人的独子谢申厚当家,他夫人是兰陵金家的女儿,算是没落的世家之女,规矩还是极好的,府中也有庶出子女,倒也能称一句贤良。
在客栈住了一日,探听了一些忠勇侯谢家的事情,再次确定了一下上一代的几个庶出女儿排序和夫家亲眷,王平很是庆幸地发现,她选择冒名顶替的那位排序为三的庶出女儿所嫁的夫家早已没落,离京不知多少年。
这般情况下,去投靠忠勇侯也就成了理所当然的事情。
略整理了一下,叮嘱了春杏她们一些事情,王平这才让车夫充当小厮使唤,跟着去叫了门,报了来意。
谢夫人金氏嫁进来的时候,老侯爷的庶出女儿已经都嫁出去了,她并没有什么印象,而今,执掌内宅多年,老夫人的那些忠仆早都被她换下来,送去庄子养老了,突然听闻这样的“老事”竟是有些摸不到边际。
“嬷嬷,你可听说过这么一位?”那些嫁出去的庶出大姑们再没回过门,来往年礼的也少,又过了这么多年,金氏可不知道这是哪个名单上的人。
伺候金氏的嬷嬷是她从娘家带来的,对此事也不甚了解,但她却不能这么答,只道:“这些陈年旧事,老奴也记不清了,恍惚记得是有那么一位,原是嫁给了二等将军家的庶子,后来分家,随着那庶子去了宛城,后来就再没消息了。如今寻来,想必是有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