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清晰地记得,他那时很想问守在烤炉边的仆人,为什么那些位置会先变色,其他地方则还是金黄?
但他没来得及把这个问题问出来,里维尔就赶到了。
由于以撒跑得太快,大腹便便的里维尔先生跟得很辛苦,到达烤炉前的时候已是气喘吁吁。以撒听到他的动静,礼貌地转过身想跟他说话,但他先一步开了口:“哦天哪,尊贵的王储殿下,能怎么能做出这种不知廉耻的事情呢!”
他夸张的语气配合这种严厉的指控让以撒一下就蒙住了,他茫然地想了一会儿,依旧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但里维尔的措辞让他觉得那个错误一定不可原谅。
接着,里维尔又上前几步,蹲到他的面前。这是一个状似亲近的姿态,却并不妨碍里维尔进行他一贯刻薄的表达。
他一双眼睛眯得狭长,嘴角挂着让以撒不自在的笑容:“听我说,王储殿下,您刚才扒在烤炉面前看那只鸡的样子,就像是那些没见过世面的乞丐和地痞流氓。恕我直言,您的身份尊贵,实在不应该有这种低贱的举动。”
“您眼中流露的情绪,就好像从小到大都没吃过饭一样,好像看一眼肉食对您都是奢侈的追求。”
“请您不要责怪我的直言——您的这种贪婪和对低级欲望的追求真令人厌恶。您是这世间最高贵的人,优雅理应融入您的血液,这种举动却让您跌进了泥潭,让您完全失去了美好的一面,再也不值得任何称颂了。”
“可是……”
“可是……”
以撒在这其间有好几次想要进行解释,可里维尔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也有那么一瞬间,即便是还年幼,以撒也觉得里维尔说得不对——因为他根本没对那只烤鸡产生什么期待,最初只是远远地好奇这个小小的建筑是什么,后来则是不解为什么同一只烤鸡上呈现出了不同的颜色。
可他到底还是太年幼了。对一个四岁的孩子来说,里维尔那一连串严重的用词足以让他慌到魂不守舍。当“令人厌恶”“跌进泥潭”“完全失去了美好”“再也不值得称颂”这样的话接二连三地撞进他的耳中,他无可控制地开始怀疑自己是否真的成了一个糟糕、肮脏的人,并为此郁郁寡欢。
或许,他的颓丧让里维尔感到满意,里维尔终于停止了这喋喋不休的指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