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写了多少封,就撕了多少封。
樊城和帝都相隔千里,一封书信只要半个月时间就能送达,可是他心底的一句“为什麽”,压了足足一两年时间都没有问出口。以前他和云三一起逛过花楼,一起睡过皇宫屋顶,一起营救过尚原,一起在御书房里直面帝王愤怒,无话不可说。现在只是一句“为什麽”都不敢问了,仿佛只要问了,就真的会伤了彼此强行粉饰的太平,就真的要暴露了无话可说的真相。
衡玉突然伸出手,紧紧握住他不停颤抖的手,无声给予安抚。
沈洛学着她的动作,仰起头来,看着越下越大的雨水。
“那至高无上的位置,就这麽好吗?”
“不好。”
“既然不好,为什麽他心心念念。”
“他不争,心底有愤怒难平;他不争,就活得狼狈难堪。当他开始有所求,自然就身不由己了。”
“你恨他吗?”沈洛问她。
“不怨不恨,我理解他,也怜悯他。”
“我心底一直有些怨他,自从你离开帝都后,我就与他断了书信来往。他一开始以为出了什麽事,急急忙忙给我寄了很多信件,后来大抵是知道了我在想些什麽,就再也没有来过信了。”沈洛的声音里带出几分颤抖,夹杂在雨声中,依旧哽咽得令人心酸,“我没办法不怨他,可是我知道他心里也不好受,看他那样,我更怨自己的无能为力。怪不得你们从来不喊我一声大哥,你看,都到了这种地步了,我还是什麽都做不了。”
衡玉听在耳里,伸出另一只空着的手,接了捧雨水:“事情发展到这一步,谁也不想的。你的想法,我都理解的。”
沈洛紧闭双眼,喉结用力上下滑动,仿佛在极力压制自己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