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里夫妻两人分两床被睡的,这会儿张仁悄悄把一只手伸进了王二妮的被褥里。
道玄看得目眦欲裂,这张仁贼子,顶着一张他的脸,对夫人做这麽猥琐的事!当然,他已经忘记了,人家是老夫老妻,他只是在旁观而已。
妒火中烧之下,君子的操守也就顾不得太多了,道玄瞪着三只眼,屏住呼吸一动不动躺在张仁的身体里。他没有抢夺身躯,只是紧张地感受着从躯壳那里传来的微微的触感,这是他魂力强大的缘故,换成其他人可不一定,所以蕩魔要和张仁争。
丝丝缕缕,若有若无,却已经能让仙人沉醉,他大气不敢喘一声,知道这是自己平生做的最大亏心事。
话本已经快要到底,情节也越来越大胆激烈,王二妮看着张仁凑过来的脸庞,咬了一口他的耳垂,低声问:“等天气好些,包个画舫,去湖上散散心?”
张仁喉头紧了紧,看着满篇的船上事,点头。
话本翻到底的时候,这本张仁的精品收藏被毫不爱惜地丢在了床下,战况到激烈时,张仁的被褥都掀到地上去了,王二妮专为了过年簪在发上的精致凤钗不知什麽时候也掉在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王二妮正要去捡凤钗,手臂才伸出帐外,就被张仁肤色略深的大手拽了回去,带着嗔怒的声音隐没在床笫间。
芙蓉帐暖,一晌贪欢。
天快亮那会儿,王二妮施了个清洁术,两人身上都干爽起来,张仁已经心满意足躺平了,他到底还是个体面人,没有自顾自睡觉,而是抱紧了自家夫人,温言软语地说着情话。
在他体内,道玄像个死了很久的尸体在挺着,三只眼死不瞑目地瞪大,像是经历了很大的风雨,到现在都没有回过神来。
王二妮也习惯了张仁的体贴,但到底还是在意他身体,拍了拍他的脊背,“好了,快睡吧,明天送前辈和彩儿走,你不是还有很多朋友要来拜年的吗?等这两天忙完,说好了跟我去一趟重秋星,再让人家医师看看。”
张仁把头在她颈窝里磨蹭几下撒娇,声音低沉地道:“不想见朋友,谁都不想见,只想跟你待一块儿。”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麽小宝宝发言。
但王二妮就吃这一套,她已经过了依赖旁人的年纪,转而想要被人依赖。即便张仁身高八尺,胡子一天不刮就半脸青,说话的声音低沉浑厚,可他撒起娇来是真的浑然天成,又像霞儿,又像星儿。
王二妮忍不住摸了摸张仁的头发,哄道:“你这是困了,睡吧,不想见就不见好了。”
张仁美滋滋地靠着王二妮的颈窝入睡了,冬天夜长,可这会儿天都蒙蒙亮了,这一觉睡下去,大约是真没法见朋友了。
王二妮等张仁睡熟,换好衣服出了卧房,留下张仁一人、啊不是,留下张仁和道玄两人。
一个满足熟睡,一个三魂七魄来回飘。
在今夜之前,道玄从不觉得自己是个无耻之徒,他行事光明磊落,以拯救苍生为己任,这和蕩魔被人为教导出来的可不一样,他活了无数年岁,明确自身道路,并且至死不渝,然后昨夜……溃不成军了嘛。
身体上的愉悦只是很少的一部分,真正令人沉沦的是那种两心相悦的默契,是如水的温柔和爱意,像一条涓涓细流滋润他从未被涉足的心河。
长生久视,永恒孤独,这在他以前被视为寻常的东西一下子变得那麽无法忍受。
假使现在让他回到全盛时期,没什麽该死的七尊合一,他仍旧不死不灭,纵横宇宙,代价是回到从前那样的日子里。道玄觉得,这最好想都不要想,只是有那麽一丝念头,他都觉得活不下去了。
这不是谁都可以的,不是随意寻个美人儿就能做到的,是正正好好的三千二百万劫苦修后,最后一世,得遇一人。
张仁还在呼呼大睡,道玄三魂不在七魄乱飞,恨不能此时抓起这废物本体,让他大口大口吞噬掉自己。
这道,他懂了!没什麽前世今生,全都是一体的,三千二百万个转世身,都是一人而已,所以本体爱谁,无论你是神是魔是仙是妖呀,都逃不过这漫天情网,也不想逃。
大年初一的鞭炮声噼里啪啦,都是外头的,在内院就听不见,因为主家还没起,张府里虽然也有仆役的小孩子住着,却都很乖巧地出门点炮仗去了。
因为醉琼浆,云华一家都还在睡,小细狗睡在杨戬的床底下,打个嗝都往外冒灵气,也就是住在张府了,否则这样的小狗早就被妖怪抓去吃掉了。
而杨戬是昨夜喝得最多的人,现在浑身上下都泛着白光,竟是一夜之间灵气铸身,成就了星游仙体,额上天眼即便闭着,也隐隐约约有金光闪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