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瑾看到满身是血血肉模糊的丈夫时,虽已做好心里准备,但某种东西像是“咔嚓……”的一声就被人给活生生的给折断了,“啊——”苏瑾忽然失声的尖叫出来,那种充满了绝望和无助的嚎哭声,是思雅与爸爸妈妈生活的记忆里唯一的一次暗黑的痛苦。
那声音充满着撕心裂肺而凄厉的悲怆之痛,让人心惊胆寒,不禁战栗,手臂裸露的肌肤上颗颗鸡皮粒子爆了出来!
哎 (8)
为那声音震惊!
思雅惊异的看着母亲惨叫,转眼间,母亲就头一歪的晕倒在地。任护士怎么抱也抱不住。
其中一名护士将妈妈平躺放在地上,另一名护士走了过来,对明珠说:“带着孩子,去见病人的最后一面吧。”护士惊悸未定的脸上写满了哀伤,很显然,她是第一次见到有人在医生的手下死去,任医生怎么奋力的去急救,都抓不会对方的生命……
思雅见妈妈晕死过去,才知道事情隐约在哪里不对劲了。凌雅冲的想要抱住妈妈,却被妈妈滑落的身体给压倒在一边。她怔怔地看着妈妈苍白的脸,全是一种让她感觉到恐慌的绝望。她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隐隐的不安和莫名在心底膨胀起来的惊惶。
思雅惊慌失措的站在那里,她小小的脑袋里全是莫名的恐惧。她像是没有知觉的玩偶一样,被阿姨牵着手,阿姨对她们两个说:“凌雅,思雅,你们妈妈不会有事的。”说着说着,阿姨的脸就变得悲哀起来,她哽咽着说,“从现在开始,你们就是妈妈的一切了,你们要好好的陪着妈妈,不要让妈妈做傻事。”
傻事?思雅不懂。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但她知道那事情会让妈妈晕死过去,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手术室里,冷色的灯光是那样的刺眼。凌雅被牵着手,她习惯性的眯上眼,试图抵挡住这强烈的光线。
灯光在她们进来的那一瞬猛地熄灭了,只留下一盏柔和的小灯亮着,昏暗的照着整个手术室。
思雅的眼睛一片撕裂,突然从明亮转为黑暗,她的眼睛几乎因为承受不起而睁不开。
凌雅怔忡,她看清楚了,看清那个躺在病床上的人是谁,如此雄伟英岸的身影,此刻正那么无助而凄楚的躺在那里。思雅看到沾满鲜血的脸,如此熟悉,她“哇——”的一声就大哭了起来,晶莹的累世如同世间最泛滥的泉水般奔涌了出来,她稚嫩纯真的声音质问道:“爸爸,爸爸!你怎么睡在这里了?这里好冷的,这里好冷的。”爸爸脸上沾满着血,像是一副诡异的疼图在她的眼底肆意的蔓延起来,直达心底,焚烧起致命的烈火来!
鲜血代表着身体里有着很多很多的营养在流失,代表着爸爸在流血的时候会很痛很痛……
思雅呜咽着趴到了爸爸身上,用自己弱小的手想要推醒爸爸,她激切的呼喊:“爸爸,爸爸,你别睡在这里好不好?你起来,你起来啊……你起来带思思和姐姐,还有妈妈,我们一起回家……我们一起回家……”
爸爸慈爱的眉,沉稳的紧闭着,任凌雅如何哭泣,如何呼喊都不再有任何反应。
哎 (9)
看着爸爸的睡容,爸爸只是睡觉睡过去了而已,他只是流了太多的血,疼得太厉害了,所以就睡过去了而已……
思雅害怕,她最害怕流血了,流血最疼了,所以爸爸也会害怕流血的,爸爸真是个胆小鬼呢,流血算什么啊,不就是疼嘛,爸爸怎么可以如此赖皮的睡着了呢?以为睡着了,就不会流血就不会痛了么……爸爸真是好傻好傻的呢……
凌雅倒显得冷静一些。她本来就是一个会将自己的情绪收纳在心底的孩子,她有着自己的平静淡定,即使是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自己爸爸被飞奔而来的汽车撞得血肉模糊,肝脑涂地,鲜血喷涌而出,血泊刿心怵目一样的可以像是一把钝痛的刀一样在她的心脏处来回的切割着,即使再痛,她也不会像思雅那样心里有什么,脸上一定有什么,而且带着排山倒海惊天动地的气势,不将自己的委屈害怕,哭泄出来就不甘心!
她只会让自己的伤痛,形成一个巨大的创伤,那种渗入骨髓的疼痛,一直一直的被她强有力的意识强行压在心底,尘封起来。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在别人都遗忘掉的时候,她又将那伤口拿出来,来回的舔舐着,抚摸着,发现那伤口已经在不知名的地方,渐渐的红肿、流脓、溃烂、生蛆最后化成一道焰火陨落般的动静飘舞着,瞬间消失,隐匿,却疼痛如昔,生不如死。因为那痛苦,已经融入骨髓,和着骨髓一起疼痛!
凌雅眼神空洞切麻木的看着自己的妹妹哭喊着想要要回自己的爸爸,她无动于衷,渐渐的阿姨也被着悲愤的气愤感染,不忍心再看的转过身去,用手死死的捂着自己的嘴巴,不让自己还那么难过的呜咽出来。
凌雅的消瘦被缓缓的、缓缓的放下。她静静的看着,她记住了,这手术室是个让人打心眼里讨厌的东西,它会让自己失去爸爸,会让妈妈晕死过去,会让妹妹如此撕心裂肺般的哭泣。那声音犹如一滴泉水,缓缓的慢慢的滴进她的心里,她的心,宛如那盛水的溶洞,那滴水的声音,在她的心底飘荡着,飘荡着,晕散开来,无限的扩大,扩大着,让她的灵魂也跟着一并飘荡出去……
不是不痛苦,而是太过痛苦,她已经没有了发泄自己所有痛苦的精力。只有平静的接受,不起波澜,她才可以不那么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