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计老爷还有个不雅的浑号,叫“计老龟”——少爷是文雅人,柯总管心想,肯定没听人喊过。
“说真话,少爷,计老爷不是好打马虎眼的人。”柯总管提了几桩事当左证。“跟计家的事,您恐怕要费点心神,坦坦白白同计老爷说清楚才好。”
柯总管口中的计老爷,超乎曹震想像,当初他一心想着速解织造局那儿的燃眉之急,没想到竟帮自己招惹来更大的麻烦。
“我明白了,这事我会好好想想。”他敛眸深思。
“还有件事。”柯总管又说:“再十天就清明,少爷还是照往例,亲到老爷坟前上香?”
这么快?!又到清明了……他眼一瞠。
想一想,也对,梅树每到三月结子,前几天,不是还见夏云拿着竹篓采梅?
一想到清明,就想到爹;一想到爹,就忘不了他当年喷吐在自个儿身上那一滩红血,还有夏云。
还有夏云……
柯总管离开后,他取出掩在书册下的香囊,绣在其上的萱草依旧栩栩如生,只是看着它的人心里,多了几丝怅惘。
这事他已经想过无数回,为什么夏云要姓夏?
倘若她生在他人家,比方说计家,他收到这香囊,肯定开心到飞上天去。
她与他,无论从人品、样貌、才华、年纪上看,都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偏偏,她是他唯一爱不得的女人。
爱——他指尖挲过那细腻平滑的绣面,想不到自己会有这么一天,在一个夏家人身上用上这个字眼。他爱上夏云了?他摇摇头,把香囊往桌上一扔,拂去心头的滞闷。
不可能的!他告诉自己。对于夏家,他只能有恨、有怨,绝对不会有爱。
吸口气,他想到一个惩罚夏云的方式。他将夏云的香囊丢进桌旁的木匣中,接着拿起计家小姐织来的荷包,收妥在腰上。
然后,他高声唤着柯总管。
“备车,我要回府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