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想他越是懊悔当时没提醒她把伤药带回。那日她听从他命令,不到半个时辰已经把包袱行李打点好了,扛来的腌菜缸子她也左右一个扛了回去,他稍后去看,整间屋干净得完全看不出前一会儿还住了个人。
而桌上就摆着他带来的瓷瓶、布条、利剪还有他先前给她的刀。他打开药瓶子瞧过,她一点也没抹上。
石草家贫,这事她不消提他也明白,他更清楚她回家后,绝不会有闲钱请大夫治伤……
躺在床上的龙焱捂眼一叹,他实在不愿为一个骗过他的女人伤神,但脑子就是不肯放过他,无时无刻不想着,那印子不知现在变成什么样了?是红了肿了?还是正疼痛地淌着血?万一她真的没好好照顾的话……
可恶!龙焱猛一掀被坐起。
不过一个骗子,他有必要挂心?决定进庄工作的人是她又不是他,就算今天是少条腿断了胳膊,也只能说是咎由自取……脑里有个声音不断帮他开脱,可心头的愧疚感就是挥之不去——见鬼的愧疚感!
龙焱三两步跨出房门,一阵冷风袭来,他受凉地挲了挲手臂。
睡不着,他索性不睡了,信步走到他跨院的灶房,燃起灯烛,马上瞄见仍搁在桶上的铁锅——里边装满细沙,是先前石草拿来练腕力的。
龙焱瞪看了它几眼,然后开窗,一股脑儿将沙子全倒了出去。
声响吵醒了邻房的佣仆,他一见是龙焱,忙站直了身。“龙爷,这么晚了……”
“没事,你回去睡。”
龙焱这么一说,佣仆哪敢多留,身一躬人又下去了。
龙焱弯着身自旁边竹篓取了条菜菔,就着昏暗的灯烛,以刀刃贴紧滑削。一眨眼,一条长长微可透光的白条,就这样如缎地泄了下来。
这也是石草每日必做的功课,削好的菜菔条可以切细拿来做烤饼,也是“一条龙”里相当受欢迎的小吃。待他削完了一条菜菔他才猛然惊觉,怎么又想起她来了?
阴魂不散啊她!龙焱搁下刀子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