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比以往任何一次闹别扭都更加严重的局面。
惊讶和不解接踵而至, 夏烬生从未经历过,以至于他都没有经验,不知道这种情况自己是该伤心还是愤怒。
他定定的看着夏清清, 试图从幼子脸上找出玩笑痕迹,但后者回以冷淡眼神, 将认真明明白白地摆在明面上, 做不得一点假。
偏偏曲弛也来掺和一下:“父亲,清清要休息了。”
他倒是没直接说要夏烬生出去的话, 夏烬生纵容偏疼夏清清, 可不代表会轻易放过他。
但举动也透着很明显的落井下石就是了。
夏烬生盯着夏清清看了许久,黑眸转动片刻,最后还是履行了自己才说过不久的话。
如夏清清所愿, 真的出去了。
病房门关上的一刹那,确认不会被看到后,夏烬生猛地转过身,狠狠一脚踹在墙上,力道大到连关紧的门板都险些晃动, 发出一声很沉闷的、像野兽陷入绝境的嘶吼。
灰色毛衣下的胸脯因为愤怒而剧烈起伏, 呼吸声沉重而又急促, 在安静的医院走廊被放大了无数倍, 不断回荡在夏烬生的耳道里, 愈发加剧着他心中无处发泄的狂躁。
恐怕再多一秒,他都装不下去那个温和的好父亲。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没有在夏清清面前表现出这一幕。
夏烬生撑着墙壁,斗败的狮子般低下头颅, 强迫自己快速冷静下来。
他的心脏每跳一下, 就逼着自己默数一声, 快上千声过去后,情绪才稍稍平复下一些。
又过了一会儿,夏烬生才迈步离开了病房,临走之前还回过头看了一眼,黑眸愈发深沉。
曲驰对夏烬生再了解不过,目送他隐忍着滔天怒火离开后,转过身看向夏清清,轻声感叹道:“其实就连爷爷,都不太敢真的惹父亲生气。”
语气带着些敬佩,像在看一只颤巍巍刚学会走路的小奶猫,就敢对着壮年雄狮喵呜挑衅。
“我记忆里,父亲好像还没有真对你生气过。”
从小到大,在曲弛的印象里,无论夏烬生在外遇到多不长眼的竞争对手,亦或者在公司处理了多麻烦的事,即便一路狂飙闯着红灯回家,即便对着曲弛曲放时脸色再阴沉,但只要一到夏清清跟前,永远都是笑眯眯的,西装搭在小臂上,蹲在夏清清身前和他平视,笑着问宝宝在家有没有听话。
以至于曲放每每考试不及格,或者又惹出什么事,都会挑弟弟在场的情况下和父亲坦白,才能在当下避免一顿责罚。
而夏清清自然是永远不用担心这种事,一来他特别乖巧听话,从没有闹出过什么事,很让人省心;二来就算他一把火给夏家烧光了,夏烬生第一反应,也是担惊受怕的检查宝贝手有没有伤到。
夏清清听着大哥的话,想到自己和俞深偷偷在谈的恋爱,一提到夏烬生,语气就有些冷淡。
“就算他现在不生气,以后也会生气的。”
而且是一定。
曲弛对幼弟的预防针不置可否,笑道:“能比今天更让父亲生气?”
他想了想,很是确定:“那恐怕会是大家都接受不了的事。”
曲弛没想太多,走近病床前按下遥控器,将床铺调整到合适睡眠的角度,而后抬手摸了摸夏清清发顶。
声音低沉而温柔:“先休息吧。”
夏清清乖巧躺下,缓慢的眨着眼睛,应了声嗯。
鼻音轻轻地,像只喝饱奶抱着人手指小声嘤嗯的猫咪,曲弛感觉自己一只手就能把它整个托起。
夏清清睡着后,曲弛也还是哪儿都没去,就要来一个凳子,支着胳膊假寐,好好地守着幼弟。
期间曲放轻手轻脚的来过一次,右手缠满了绷带,走路有点瘸,连靠颜值吃饭的脸都贴了个创可贴。
但身上却很看不出打斗痕迹,显然已经清理过,换了套没沾血和灰尘的干净衣服。
他一瘸一拐的走进来,头发向上冲着,眼神还透着点凶光,有点像刚打完架,回家路上还时不时回过头,冲着手下败将呲牙的狼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