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日月如梭。满树金秋,雪挂寒梅。
百姓身上的衣服日渐厚重,皑皑白雪撒下,他们行走在路上,一步一个脚印,一个脚印一个坑。
无望角更是一眼望不到头。
这里似乎与世隔绝,身处在此处的人驻足原地,听得最清晰的便是自己的呼吸声。
一口白气吐出,氤氲烟雾晃人眼。恍惚间,还以为自己来到了世外天境,来到了天神安居之地。然而铺一回神,才觉自己冻得厉害,是生出了幻觉。
城内百姓不怎么去无望角。
这个冬日,草原本该平静无音的——不,确切来说,平日没有百姓去那块地方,那里本该一年四季都平静安宁的。可不知从何时起,草原中总能看见一只驰骋的老虎。
百姓离得远,也看不真切,不敢贸然闯入。只见得那头野马四处乱窜,老虎紧随其后,如一道黄色的闪电。
那老虎似乎只是拿追逐野马为乐趣,明明追上了,却不吃马。但凡有哪只马跑得累了,想停下来歇息一会时,那老虎却来劲了,拼命追着人家马的屁股跑。
虎啸声从那头传到了这头,震得人心惶惶。
老虎不常涉足西北,有百姓便将此奇景上报国君。然而国君对此却搬出了天神护驾一说。此后,百姓更加不敢往哪头走了。
他们敬畏天神,若天神需要在无望角驻足小憩,他们是不会去打扰的。
但他们也很奇怪,自打他们向国君禀报了此事后,那老虎出现的次数却是越来越少了……
不知不觉,春寒料峭。
又是一年已过。
草原深处,士兵神清气爽,举着长剑整齐划一地做着动作。
校场台上,有一人沉静地站着。
呼吸间,氤氲散开,露出的是张文质彬彬的脸。和底下练武的士兵鲜明对比,格格不入。
初春,公子还穿着厚衣。长袍拖地,被化去的积雪浸湿,沾染了些草地上的灰土。再将视线往上移,是公子被冻得微红的指尖。纤细玉手之上,薄唇轻启,温柔但略显寒意的声音落进身旁人的耳中。
“开春了,这风还是冷的。”
成应站在右手边,跟着看向底下操练的士兵,点点头道:“天气冷,人就不想动。何况我们这也不比城中,炭火没那么足的。他们稍作懈怠,情有可原。等会让他们跑几圈去,把身子跑暖和了再练。”
花鸢棋则站在左手边,伸出两手合拢哈气,他撮了撮手掌,也道:“是呀,开春了。又是一年过去了,岁和二十一年。听来有些陌生呢。”
他们面前的公子垂着头发,那脑袋后头扎着个玉头冠,淡青淡粉掺和着,还挺别致,正好应景。
花鸢棋挑了挑眉,心道景大人还是个爱打扮的人,挺注意自己形象管理的。此处又见不到什么外人,整日把自己打理的这么干净,赏心悦目也只能由他们这些人赏了。
几月下来,花鸢棋对面前这位昔日的景丞相愈来愈了解了。
——也愈来愈惊讶。
景大人初与他相见,计谋手段无不阴狠。彼时花鸢棋对人那是敬畏得五体投地,事事都小心翼翼的,还得时刻提防着游暮,不能让游暮的功排在自己跟前。
花鸢棋原以为,景霖平日行事就是如此阴险毒辣,跟在他手底下,估摸着日后生活也够呛,天天算计这算计那,脑袋一刻也不得停歇。以防自己稍有不慎就被无情抛弃。
但他想错了。
景霖这个人,和他想象的并不一样。
甚至大相径庭。
只能说不愧是做到过丞相位置上的人,其见识谋略,比他远过之而不及。
景霖知晓如何安排精兵训练,如何养护坐骑宝马。安营扎寨,军饷伙食,他们几乎不懂的东西,从未涉猎过的东西,景霖知道的一清二楚。不仅一清二楚,还安排的妥妥当当。
这还是往大了说。
再精细点,景霖擅把控人心,军中小兵产生矛盾,该如何完美解决,景霖也能给出绝佳答卷。这些连游暮这个训兵家主都啧啧称叹。
甚至于,很多小吵小闹,都是景霖无形促成的。
吵闹过后,情谊加倍。军中团结比其他的都重要。
是以,即便这训兵期间,景霖并未过多教导,士兵们却依旧把他当做主心骨。而不是一直劳心劳力悉心打磨其心志的游暮和成应。
花鸢棋看着这飞快集结的士兵被训成精兵,心中偶尔感慨。这速度是否能比上皇宫中训兵的速度呢?
练兵时,景霖一直是不苟言笑的,也和花鸢棋所想象的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