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霖此番进狱就为这事,事已办成,他拍拍手,起身回去管吓破了胆的牢头。
服食了筋骨散,人就算是废了,比残了还让人绝望。可能以后连普通的站立都无法做到。
景霖面无表情地解了牢头的穴位,问道:“听了多少。”
牢头全听着了,但他根本不敢应声,面前这人竟是当朝丞相,就算是给他十个胆子他都不敢嚯嚯。
“我全都没听着。”牢头颤颤巍巍,明明解了穴道,却还是不敢动一下,“景……吴公子,您屈尊到此,是我招待不周,请您宽宏大量,饶了小的一命,小的从此以后愿为吴公子赴汤蹈火!”
景霖将簪子拿出,漫不经心地挽了个发:“我明日要出去。”
牢头忙点头:“吴公子想什么时候走就什么时候走。”
景霖眼神冷厉下来几分。
这牢头彻底没救了。
“白日来的大人,许了你什么好处?”景霖记起了宋云舟,今日他真得回府了,宋云舟要找昌王,指不定又要坏他好事,必须回去拦着。
此事牵连颇多,就连他都是亲身涉险。宋云舟这个傻子还想进来参和一脚,这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不见棺材不掉泪。
景霖双手交叉,抵在唇前。
何况宋云舟也已经发现了自己,必然要回去收敛动作,快点离开,便能快一步揪住宋云舟的尾巴。
“就,就是给了我一些银两……”牢头支支吾吾,急忙道,“不多的不多的,我没收很多。也是看他情真意肯,小的不忍心,这才放他进来,以后绝对不会出现此事!”
景霖“嗤”了声,伸手将牢头骨头正位,又施了几针,暗器割出一小道口子,几丝暗沉的热血缓缓流出,流得差不多时,景霖又不甚在意地撕了一条衣布,给牢头的伤口绑着了。
牢头一脸惊魂未定。就在他要喊出“景相三思”的时候,却发现自己身子不痛了。
牢头:……!
“感谢吴公子!”牢头没管流在地上的哈喇子,连忙跪起身对景霖叩首。
景霖从袖子里取出一个小瓶子——牢内统一着装,入前搜身。谁也不知道景霖身上这些东西是怎么带进来的。牢头不敢多语。
“方才你什么都没听到。”景霖把瓶子扔到牢头面前,起了身率先走到铁门边。
牢头见景霖能把他身上的筋骨散给解了,自然而然以为这是解药,抓起后就贴身放着了,他再一抬头,小跑两步接住木苍穹扔给他的钥匙,屁颠屁颠地请景霖出牢。
狱吏本来好端端站在门前,大门一开,他们未见其人便恭敬道出“辛苦了”三字,待他们准备返头回到原本的位子上时,才发觉牢头身后跟着吴小六。
景霖负手而立,离牢头有一尺的距离。嘴浅浅抿成一条缝,神情淡然。眼神绕过狱吏,看着外边。
牢头使了个眼色,吩咐道:“吴公子真心悔过,特赦出狱,把他名头划去吧。”
狱吏皆是面面相觑:不是,牢头不是前日才说吴小六以下犯上目无尊卑的么。这还是他们那个油嘴滑舌仗势欺人的牢头吗?!见鬼了!
最终狱吏还是照做。
景霖走出牢前回头看了木苍穹一眼,连带着也扫过了好几位他的部下。一脚踏出门,天才蒙蒙亮,他停住身,对牢头好生叮嘱:“那药,一日三次,全部服后才会见效。”
牢头透过衣襟握住那瓶子,慎重地点头。
有狱吏将景霖的衣物递了上来,景霖握住剑,猛地一抽。剑挥出了一股寒气,将牢头惊得打个激灵。
他弹了下剑柄,随后从中摸出张纸,两指夹着送给了牢头:“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这天湿润的很,牢头起先不明白景霖什么意思,但打开纸瞅清后,他将纸揉成一团吞下肚中,对景霖作辑:“多谢提醒!”
景霖拿出手帕擦净手,转眼把帕子扔了。
·
景府。
“夫人,或许你将烦心事说出来,老奴也许不能为你排忧解难,但保证不会漏嘴。”刘霄心中数过,他已经绕着宋云舟转了十五圈了,但就是没见宋云舟放松半点。
刘霄在宋云舟眼前挥挥,可宋云舟一副被夺神的模样,像块石头定在原地。他懊恼道,该不会是被什么邪祟冲撞了?早知如此,就不该带夫人出门散心的。这一散,心还真没了。
“夫人,你可以说说话吗?”刘霄真的怕了。
宋云舟脖子跟生锈了般,一寸一寸地对着刘霄的方向转去,他嘴唇翕动,终于吐出了深深的绝望:“我要死了。”
什么?!
刘管家登时慌得一批,他是想要夫人说话,但没想让夫人这样说话啊!这大过年的说什么晦气胡话呢!
可是宋云舟如今这般模样,他还真拿不准,宋云舟这一脸死气味扑鼻而来,他感觉有一把刀横在心口中央,下一刻就要捅进来了。
“来人,来人!”刘管家急得跺脚,“请郎中来啊,别傻站着啊,都干什么吃的,主子命在旦夕了啊!”
宋云舟举出一只手,可恶,这尔康手都打慢了。刘管家都没看到。
“不必喊了。”宋云舟浑身乏力,落寞地收回手低着头,“谁来了都救不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