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顾南不敢在森林停留, 为什么不敢他也不知道,只是脑海中顾西洲那白到透明的侧脸在脑海中一直挥散不去。

他急急忙忙将自己车后备箱里的现金箱子提出来,放上库里南的引擎盖。

这条山间小路无人经过, 不怕被偷。

踩油门的脚有些发软,心思困在这小小的车内空间。

顾西洲这段时间住在哪里?顾西洲在哪里吃饭?顾西洲跟踪自己多久了?次次都跟吗?

顾南不敢细想。

顾西洲为什么瘦了这么多?他脸色为什么那么差?为什么不回申市一直留在挪威?

一路不知道怎么回的家, 顾南嘭地关上门, 又迅速回头朝外面瞧。

黄昏路灯照不亮整条街, 闪烁着碎光的银针密集地从天空砸落。

箱子还回去,代表他知道了一切, 顾西洲会不会就此退却?

这个问题顾南没有在此刻等到答案, 静候等到半夜, 一阵极其微弱的车子熄火动静穿插.进叮叮咚咚的雨声里。

房间昏暗一片,他从床上爬起来, 赤脚走到窗前悄悄掀开窗帘。

夜色朦胧的雨街,库里南主驾驶车窗半降,露出一只戴着腕表的手, 指尖萦绕着翻滚的烟雾, 猩红烟头在模糊的下颚轮廓忽明忽暗。

顾南睁大眼睛, 努力透过雨幕去辨认顾西洲的神情, 可他什么都看不到,只清晰地看见烟一支又一支地燃起来。

足足十几分钟,不断升腾的烟雾才消失不见。

车门打开,修长的双腿稳稳踩上布满雨水的地面。

顾西洲动作轻缓, 合上车门,来到后排再拉开, 提出那个银白箱子。

顾南蓦地屏息凝神。

他躲在窗帘后,在窄窄的视线里看见顾西洲打着黑伞提着箱子, 一步步朝房门靠近,附身将箱子放下,又抬手将头顶在风中飘摇的灯泡固定在镂空的灯罩中。

这一切做得太过流畅自然,顾西洲到底在门前待过多少次?

意念趋势,顾南想也没想转身冲出去。

开门动静很大,足以吸引所有注意力。

他停在灌满冷风的廊下,顾西洲也抬眼看来。

两人无声对望着。

顾西洲肩头挂着水珠,脸颊素白,又很高,像被框在门内那样。

仅仅对视0.00秒,顾西洲主动回避视线,同时驱车离开。

顾南根本就没反应过来,顾西洲眨眼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箱子……顾南再次提回来,辗转到早上六点才睡着。

接下来几天半夜,顾西洲没有再来。

顾南打消了还箱子的念头,不知道顾西洲到底想干嘛,只是他要去做自己的事。

冬天即将来临,客户家的绿植需要定时做养护。

揣着沉沉心事忙碌,顾南差点搬错了花。

这几盆欧石楠需要带回温房将养,花盆很重,他跟客户两人合力搬进小破车的后备箱。

小破车其实不是顾南的,是房东奶奶的代步车,老太太年纪大了用不上,所以免费给他使用。

到家后,顾南先将车子停在门口,进屋去拿卸货卡扣板。

就这短短几分钟,回来时这几盆欧石楠已经放进院子里了。

“始作俑者“正是好几天都没露面的顾西洲。

顾南抓着卡扣板,望着他,顾西洲就没有立即离开。

除了前几天的雨夜对视,算起来两人已有三年没有这样面对面。

四下安静无比,顾南心头一片复杂,总是会想起顾西洲在深夜抽烟的动作,在森林里静坐的轮廓。

固定灯泡、帮忙搬花。

几年不见顾西洲变化很大,他不再像那个高高在上的顾总,反而变得陌生起来。

这么多天藏在暗处,没有干涉,没有关起来,没有把自己带回家,甚至还在背后帮忙。

想到这里,顾南不愿承认地撇开脸,还是说:“谢谢哥哥。”

闻言,顾西洲动了动,从他手上的卡扣板收回视线,“是不是要往家里搬?”

“不用……”顾南磕磕绊绊地,“我有小推车。”

“你的手不能提重物。”顾西洲尝试性上前半步,“搬完我就离开。”

顾西洲的态度、行为举止都在善意的正常范围内,忧虑和恐惧一点点消散,顾南不那么怕他,提了半口气犹豫道,“要放进温房。”

“好。”顾西洲点了头,“我可以进来吗?”

院子很大,谁也挡不着谁的路,听到这句顾南还是退开半步,他一退,顾西洲也跟着退。

两人霎时拉开一大截距离。

顾南不明白顾西洲为什么这么做,但回答说:“可以进来。”

顾西洲这才重新靠近,抱起欧石楠,“温房怎么走。”

顾南抢先迈上台阶给他开门,只是顾西洲在家门口停下了,视线落在毛茸茸的拖鞋上。

“没有多余的鞋子。”顾南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紧张,还有点着急,“没关系,我本来也要打扫。”

这种谎言简直都不用拆穿,一眼扫过。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房子打扫得非常干净,客厅小茶几上插着鲜花,浮动着淡淡的香气。

他带着顾西洲穿过客厅、走廊、厨房,来到后院温房。

温房比家中更暖和,日光灯24小时开着,各式各样的鲜花盛开,香气更加馥郁。

顾南指着角落,“放在这里就好了。”

顾西洲放下后,又如法炮制将剩下几盆搬进来。

这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没有任何危险发生,顾西洲也没有做出任何逾矩的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