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大利佛罗伦萨。
这里是欧洲文艺复新的发祥地, 曾被著名诗人徐志摩中译成“翡冷翠”的城市。
一辆黑车从机场驶出,渐渐滑进夜色大道。
车子后排坐着顾西洲,他无声望着坐着城市。
截至目前, 顾南的消息还停留在过关,除此之外不闻半点音讯。
他不是通缉犯, 也不是失踪人口, 国内借助某些资源寻人方式在佛罗伦萨行不通。
这时顾西洲认为找到顾南只是时间问题, 直到三天后排查完佛罗伦萨所有大小酒店、旅馆、民宿,都没找到顾南的入住记录。
顾西洲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说明顾南根本没有在佛罗伦萨停留, 他已经去往下一个地方。
而这个地方可能是意大利某个城市, 或者邻国。
离开方式多种多样, 轮渡、汽车、飞机、火车......
房门骤然被人砸响,如同鼓点密集般地敲动。
三天没合过眼, 顾西洲除了外表正常之外,已经倦怠到了极点。
打开门,怒气冲冲的顾屹为当头挥来一拳。
力道十分重, 直接见血。
顾西洲稳稳站定, 伸手揩了揩嘴角。
“你又做了什么把他逼成这个样子!”顾屹为猛地上前攥着他的领子, “顾西洲, 你有病就去治!”
顾西洲不为所动,将他手拿开,径直往房间里去。
“没带手机没带衣物,现在连人也找不到。”顾屹为胸膛剧烈起伏着, “顾西洲,你他妈能不能离小南远点?!”
要是顾南在的话, 肯定惊讶,毕竟顾屹为从来没说过脏话。
“他有没有给你留什么东西?”顾屹为疾声道, “你好好想想他会去什么地方!”
顾西洲不着痕迹地掠了他一眼。
久久等不到回应,顾屹为大吼催道:“说话!”
酒店对面是圣母百花大教堂,打着璨璨的光。
顾西洲闭了闭酸疼的眼睛:“不知道。”
这嗓音哑得吓人。
顾屹为愣了下,旋即冷静下来。
顾西洲开口:“你对他更了解,你觉得他会去什么地方。”
“更了解”
不甘心承认,又只能甘心承认。
“猜不到。”顾屹为拢着衣服坐下,“既然连手机都没带走说明根本不想被我们找到,现在开始在佛罗伦萨和附近几个城市投送广告——”
“不行。”顾西洲一口拒绝,“不能这样做。”
“顾南是股权实际拥有者,如果外界知道我们在找他,反而对他不利。”
“而且他看到广告会藏得更深。”
顾屹为问:“那你打算怎么做。”
顾西洲神色黯淡:“佛罗伦萨没有,那就去其他的城市,意大利没有那就把这27个国家翻一遍总能找到。”
这个行为无异于天方夜谭,比大海捞针还要难。
可顾屹为清楚,现在似乎没有比这更有效、更朴实的办法了。
“我已经让集团在这些地区匿名投资举办花卉园艺活动。”顾西洲呼吸沉重,“他喜欢这些,说不定会去参加会去凑热闹。”
顾屹为思忖几秒:“这个办法可行。”接着又问:“小南有没有带钱走?”
“司阿姨留给他的钱少了一部分,姑姑应该给他提供了其他银行卡。”顾西洲倦怠地捏着眉心,“护照、身份证,他只带了这两样东西。”
如果顾南不用自己名下的银行卡,那就查不到消费记录。
早些时候顾颖文发过来邮件,大概意思是就不必给她打电话了,因为顾南说过意大利只是中转站,到了之后只会马上离开,不然不会找她帮忙订机票。
顾颖文不屑于撒谎,帮到这一步已经没什么好隐瞒的。
至于顾南确实会这样做,因为他留在意大利无疑于坐以待毙。
“知道带钱就好,至少不会吃苦。”顾屹为安定一些,继续说,“现在分配地点吧,除了派出去的人我们应该错开找,你先从哪个国家开始?”
说完,房间却陷入沉默。
楼下游客渐少,远远望去就像小蚂蚁一样攒动着人头。
等不到答案,顾屹为思绪万千地绕,最后化作一声长长地叹息:“西洲,你有没有想过小南为什么会走。”
没有阴阳怪气,也没有故意挑衅。
现在的顾西洲并不知道答案,所以他没有应声,像尊雕刻的石像那样毅然不动。
又过了好久好久,顾屹为作势离开,顾西洲才像活了那般动了动,交换信息地说:
“他没有自己出过门,胆子小又怕黑,不喜欢跟陌生人接触。”
话音刚开头,他嗓音却愈发沙哑起来。
“尽量从小国的偏远地区找起,多考虑花店、园艺这方面聚集地。”
“找的过程中不要暴露他的真实姓名。”
说着,顾西洲话音戛然而止,足足停顿了两分钟才继续下去。
“假如你先找到他一定要提前说明你是顾屹为,不是顾西洲。”
“如果他以为是我,可能会继续跑掉。”
“那之后告诉我这个消息就行了。”
“然后你带他走吧,去哪里都行。”
听闻这句,顾屹为脸色微微变了,一言不发掉头离开。
关门轻轻咔哒一声,然而整个屋内空间好似在狂震。
顾西洲步伐迟缓地走进浴室,洗澡、刮胡子,刷牙。
做好这一切他躺上床,阖上眼睛逼迫自己入睡。
疲惫身躯并不适合上路寻人,只是怎么睡得着?
夜晚的佛罗伦萨只有9°,顾南有没有穿外套?有没有按时吃饭?住在哪里?住的环境如何?有没有吹冷风?会不会碰上坏人?
越想,喉头越沉重。
少顷,顾西洲学着往日顾南那样,将脸慢慢埋进两个枕头之间的缝隙。
头部两侧都被柔软的枕头所包裹,鼻尖恰好顶着枕角悬空,可以吸到新鲜空气。
就算睁眼视野也被隔挡,现在他才理解顾南为什么要这样做,因为这样的确很“安全。”
他伸手摸向大床空空的另一侧,企图做梦般触碰到什么,然而从指尖传递回来的只有一片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