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假屋后面有条人工开采的小径, 一直通往小岛的山上。
两人换好户外运动服同一时间从卧室出来,顾南从前总看顾西洲穿西裤,只觉得凌厉嚣张, 毕竟顾西洲那西裤的烫迹线利落地像一柄细长的刀。
如今褪去那股劲儿,看顾西洲穿黑色运动裤, 陡然换成无法言说的目光。
光可鉴人的电梯轿厢里, 顾南悄悄摸摸进行攀比。
谁腿长?
瞟他两眼, 顾西洲倏地下拉他遮阳帽,“偷看什么。”
想起网络盛传的那些段子“帅哥看看腿、看看腹肌、脱了裤子看看鸡.鸡。”
没忍住, 顾南埋头一通狂乐。
临出门前, 两人又将裸露在外的脸颈、手背全部涂抹上当地人常用的避蚊驱虫的青草液汁。
接着俩绿绿的哥哥和弟弟, 肩挨着肩出了门。
下过雨道路还有些湿滑,顾南杵着登山杖走在前面, 顾西洲跟在后面。
新鲜空气充斥肺腑,阳光从层叠茂密的树林投射而下,鸟鸣不绝于耳。
“好多无根藤。”弯腰去摸湿漉漉的树干, 顾南感叹道。
顾西洲问:“这是什么, 树还是花草?”
“寄生植物的一种。”
林子里密密麻麻绞缠得到处都是, 顾西洲皱眉:“蛇喜不喜欢?”
“喜欢啊。”
“那你还摸?”
“现在这个点太阳还没完全出来, 大多数的蛇都喜温俱寒。”顾南耸耸肩,“正午就不要摸了呗。”
趟过小水凼,顾西洲拉着他到身边,“看就行了, 不准乱摸。”
沿着山路往上,植被更加茂密, 因为阳光更加充足。
抬了下遮阳帽的帽沿,顾南指着头顶树冠显摆, “哥哥,你知道为什么这些树不挤对方吗?”
不同品种的树的树冠冠各自伸展着枝桠,大部分呈不规则的扇形,但肉眼清晰可辨冠与冠之间都留有一条缝隙。
这种感觉就是好像是大自然按照顺序摆好了绿植的拼图碎片,却没有严丝合缝地合拢。
这个问题超出了认知范围,顾西洲仰头观察了会儿,仔细思考后没有敷衍地问为什么。
“因为热带雨林雨水和阳光充沛,能够繁衍的植物种类特别多,所以它们竞争非常激烈。”顾南说,“看过一篇论文,讲得是植物之间的默契,它们在竞争关系下为了维持生态平衡,主动进化成这样的。”
顾西洲示意他说下去。
被认真对待的感觉很受用,顾南继续解释,“大树们进化成这样就是为了给地面的矮小植被,例如灌木丛或寄生植物留有存活的空间,互相依存。”
“听起来挺善良。”顾西洲换了种说法,“或者是留有余地?”
“对,大多植物都这样。”顾南点了下头,“当然也有坏的。”
顾西洲感兴趣地问:“谁是坏的?”
“绞杀类的植物。”
“科普一下。”
“例如这个,你看它像一颗树对吧?”顾南拍拍身侧的细叶榕,“虬结的树干也很像他自己的吧?但其实不是的哦。”
“怎么说?”顾西洲伸手摸了摸,“还有别人的?”
“是的,这颗榕树看树龄应该有15岁了。”企图扳开表面一个稍微小的藤蔓,顾南牙齿都在用力也没扳开,罢手说,“这颗榕树就是绞杀类植物,它在其他植物也就宿主的枝干上‘发芽’,气根或者藤蔓长成大网,把宿主树干团团裹住。”
“宿主树由于见不到阳光和自身养分被吸干最终腐朽死去,如果有锯子锯开就可以看到里面其实是个空筒。”
“原本里面是什么树现在已经没法分辨了,反正这颗榕树已经变成独立生活的植物,它代替了他的宿主。”
“为什么认为榕树是坏的?”顾西洲说,“弱肉强食和优胜劣汰是大自然的本能。”
“大家都想得到阳光活下去,只是竞争。”顾南摘了片叶子,“偶尔觉得可惜,也不是觉得榕树是坏的。”
他强调道:“很可惜。”
“大学老师知不知道你这个想法?”
“知道啊。”顾南赧然一笑,“他说我是个优柔寡断的人。”
顾西洲拍拍他脸:“他说得没错。”
“不过没什么大不了,每个人都有不同的见解,很正常。”
两人继续朝沿着山路朝上走,顾南说,“其实好多时候我觉得植物就像人,会去争取自己想要的,要么在根部长出了巨大根肿,挤压别的植物的生长空间,要么完全依附在别人身上寄生。”
“就像我,对么哥哥,其实我就是寄生类的植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