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五只杯子碰在一起,众人均是一饮而尽,气氛热烈。桌面泻逸的酒和碎片如战后的丹阳般被清理妥当,摆上雷九指弄出来的九款风味小菜,色香味俱全,吃得各人赞不绝口。雷九指和侯希白得寇仲告知他和徐子陵刚达成的协议,均大感意外,想不到忽然来个这么天翻地覆的变化。
侯希白首先叫好,说道:“妃暄将因此事非常欣慰,另一位最高兴的美人儿应是秀宁公主,不过她的心情会是复杂得多,该是忧喜参半。”
众人明白他的意思,若寇仲助李世民争夺皇位,李阀的分裂势无可免。手掌是肉,手背是肉,李秀宁将会左右为难。
雷九指沉吟道:“此事必须小心处理,否则少帅军会军心不稳,甚至分裂内乱,所以首先要保持机密,只限于几个有资格知情的人知晓。”
寇仲大讶道:“先是老跋,接着是你们,均很自然的偏向子陵的一方,这真令我有点摸不着头脑。”
跋锋寒双目杀机一闪,语气仍非常平静,淡淡地说道:“我只为自己说话,因为我真正的敌人并非李世民,而是以毕玄、颉利和赵德言为首的金狼族,这样说少帅明白吗?”
雷九指则怪笑道:“小仲你或者是天下无敌的统帅,却不是做皇帝的料子,不是说你缺乏才能或爱民之心,而是欠缺那耐性。你就像另一头无名,硬要把你关在像笼子的深宫里等闲不能出户是多么残忍的事,等于剥夺你与生俱来喜爱四处飞翔的天性和本能。”
寇仲苦笑承认道:“自家知自家事,每次当我对着桌上堆积如山的案牍批文一类鬼东西,我立即头大如斗,只想弃座离去。弃座离去,这形容很贴切。”
侯希白笑道:“我们是为你得脱苦海而雀跃,试问皇帝之位,怎及得上宋家小姐对你回心转意?此正为你可令宋家小姐忘记你以往所有劣行的壮举,舍此之外,没可能有更佳更伟大的方法。”
跋锋寒哑然失笑道:“多情公子永不脱多情本色,三个理由全是与美人儿有关系。”
雷九指向徐子陵道:“尚未有机会问你,显鹤不是和你一道到长安去吗?为何不见他与你同来?”
侯希白皱眉道:“应是显鹤仍找不到妹妹,悬赏之法竟毫不见效,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徐子陵叹道:“此事说来话长,幸而纪倩确是当年从香家魔爪下逃出来的三位幸运少女之一,其中一个正是阴小纪,她们辗转流落至襄阳,得一位好心的青楼名妓收留,小纪扮成男装到街头混,纪倩和另一位叫小尤的则被训练成卖艺不卖身的才女。”
寇仲剧震道:“襄阳!”众人仍不在意。
雷九指大喜道:“那正是我们势力范围之外不能张贴悬赏的地方,显鹤倘能与他妹子重聚,可真令人高兴。”
徐子陵苦笑道:“纪倩亲自带显鹤到襄阳寻妹,可是到前天仍未依约回梁都,教人为他们担心,鲁叔已着人到襄阳打探他们的消息。”
跋锋寒首先发现寇仲的异样,沉声问道:“少帅想到什么?”
寇仲两眼直勾勾瞧着前方,一字一字道:“襄阳……小混儿……长腿……小鹤儿……”
“砰!”跋锋寒一掌拍在桌上,幸好力道方面有克制,否则桌面所有杯盘碗碟均要二度遭劫,下一刻他闪电移到窗台前,往下大喝道:“少帅有令,立即带小鹤儿火速来见。”
寇仲捧头大口喘气道:“我真蠢!明明叫小鹤儿,又有修长美腿,为何我不多问一句?”
徐子陵、雷九指和侯希白三人你眼望我眼,惊疑不定,隐隐想到和阴小纪有关系。
跋锋寒回来坐下,长笑道:“这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小鹤儿就是阴小纪,一直在我们身边,所以阴兄到襄阳扑个空而须四处苦寻,当然没有结果。”
寇仲两手拍额,说道:“我对着小鹤儿早有感觉,只是军务繁重,没暇细想,熊,希望阴小子吉人天相,能尽快回来与小纪重逢,那就谢天谢地。”
徐子陵紧张起来,说道:“问清楚再说,最怕又是一场误会。”
跋锋寒摇头道:“那有这么巧的?”
侯希白欷歔道:“此正是乱世的可怕处,没多少人能像他们兄妹般幸运。”
寇仲点头道:“今夜直至此刻,我方是诚心诚意希望李世民能答应我讲和的条件,而我的未来岳父则被梵清惠说服,百姓受的苦够多啦!”
雷九指为各人斟酒,呵呵笑道:“这么多令人鼓舞的消息,兄弟们!我们再喝一杯。”众人轰然对饮。
小鹤儿的娇脆声音在楼阶响起,说道:“我不依啊!大哥在这里喝酒作乐,却没有人家和玄恕公子的份儿。”
寇仲起立大叫道:“小纪快来!怎会没你的份儿?”
小鹤儿仍是一身男装打扮,在王玄恕陪同下出现楼阶处,闻言剧震停步,俏脸变得无比苍白,不可置信地瞪着寇仲,口唇颤抖,说不出话来。
紧随他身后的王玄恕一呆道:“鹤儿你是怎么一回事啦!还不上前拜见徐大哥?”
小鹤儿只懂瞪着寇仲,颤声道:“大哥唤我作什么?”
徐子陵等无不放下心头大石,晓得眼前正是货真价实,如假包换的阴小纪,否则不会有这种激烈的反应。
跋锋寒长叹道:“小纪啊!你可知令兄阴显鹤找你找得多么苦?”
小鹤儿娇躯猛颤,双目热泪泉涌,不住摇头,说道:“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寇仲早往她迎去,一把将她拥入怀里,柔声道:“你的真大哥并没有被恶人打死,还与我们结为兄弟,现在和你另一位姊妹到襄阳找你。”
小鹤儿“哗”的一声放怀痛哭,完全失去控制。寇仲任她发泄心中长期压抑的伤痛,向来到身旁的徐子陵道:“看来我们要立即往襄阳走一趟,寻不着小纪,显鹤绝不肯回梁都。”
徐子陵道:“由我领小纪和玄恕去,你则到梁都见鲁叔,我们分头行事。”
寇仲明白过来,知徐子陵会在襄阳事了后往见李世民。
寇仲探手握着徐子陵的手,深深凝视徐子陵,斩钉截铁地说道:“只要是正义和对百姓最有利的事,虽千万人吾往矣,其他只是附带的。兄弟!寇仲绝不会令你失望。”
跋锋寒喝彩道:“好汉子!”
寇仲把小鹤儿交给一脸茫然的王玄恕,回头苦笑道:“真正的英雄好汉是陵少,我顶多是一名拗不过他的跟风好汉。唉!小鹤儿不要哭了!该笑才对!累得我也想大哭一场。”
小鹤儿在王玄恕的怀中颤声道:“我要去见大哥!”
雷九指双目通红的起立,大喝道:“我陪你立即去!”
侯希白亦霍地立起,说道:“我也去!”
寇仲哈哈笑道:“我们立即行动!自成为熊,什么少帅后,我从未试过像现在般轻松写意,陵少不但是我的好兄弟,更是我的再生父母!再生父母!熊,”
徐子陵心中一阵激动,他从来不太喜欢寇仲一向爱蓄意夸张的话方式,此刻却听得直入心肺。原本以为要说服寇仲是难比登天的一回事,事实却容易至出乎意料。他们的兄弟之情,确经得起任何的考验。和平统一的契机终于在大战爆发前最水深火热的一刻出现。
在梁都少帅府的书房内,宋鲁神色凝重地听着寇仲详细道出因徐子陵而引来天翻地覆的改变。
寇仲总结道:“如若成功,这将是唯一令中土击退外敌,避过大祸,达致和平统一的方法。”
宋鲁摇头道:“我明白大哥的性格,没有人能动摇他的信念,梵清惠以前办不到,今天仍是无能为力。即使你和子陵站到李世民的一边,我们仍有足够的实力稳霸南方,南北分裂之局势所难免。”
寇仲色变道:“这怎办好呢?”
宋鲁叹道:“你还忘记一个关键的人物,就是地位仅在大哥之下的宋智,他像大哥般有统一天下之志,不同处是大哥为的是远大的理想,二哥却是要令宋家成为中原第一世阀,故要说服他是另一难题。”
寇仲头痛地说道:“鲁叔自己的想法如何?”
宋鲁默然片晌,苦笑道:“坦白说,我心中认同你的做法,你是把天下百姓的幸福置于个人的荣辱得失之上。玉致早预见今天的局面,所以一直反对宋家介入纷争。”
寇仲大感鼓舞,说道:“鲁叔不视我为临阵退缩的人,对我是很大的鼓励。”
宋鲁失笑道:“包括大哥在内,谁会视你为懦夫,即使不同意你这决定,也不得不承认你寇仲是大仁大勇的好汉。任何人换上你现在的位置,岂肯说收就收,不把帝王霸业放在眼里?”
寇仲汗颜道:“大仁大勇的是子陵,我只是认为他的话有道理。唉!鲁叔教我,特别在现在的情况下,我绝不能惹阀主生气。”
宋鲁沉声道:“这方面你反可放心,大哥答应与否是一回事,以他的修养,没人能令他生气至影响疗伤的进展。首先要设法说服大哥,二哥方面我可尽点力,他和我一向关系密切。”
寇仲大喜道:“想不到鲁叔你肯站在我的一方,使我信心倍增。”
宋鲁苦笑道:“关键处仍在大哥,我们必须小心部署,首先暂缓攻打襄阳,改而全力扫荡林士宏,把原属我宋家系统的军队调回南方作战,北线的军队变为清一色你少帅军的原班人马,那只要大哥肯点头,一切即可依计行事,由你助李世民登上帝位。”
寇仲苦恼道:“若我此刻向阀主坦白说出心中的想法,鲁叔猜阀主会有怎样的反应?”
宋鲁道:“最大的可能性是他会把你赶出岭南,然后命你智叔全力巩固南方,占领大江两岸所有重要城池。”
寇仲摇头道:“这情况绝不会出现,我是负责任讲义气的人,若阀主不同意,我会依他旨意挥军北上,尽所能完成统一天下的大业,这也是我向子陵开出的先决条件之一。”
宋鲁皱眉思索,提议道:“你何不找玉致商量,她或可想到办法。”
寇仲精神大振,说道:“我立即到岭南去。”
宋鲁笑道:“不要那么冲动,你必须留在这里主持大局,反是玉致来见你不会令人起疑,我立即修书一封,着她到梁都来如何?”
寇仲心中涌起莫名的喜悦,赞成道:“一切听鲁叔的话,我还要向老爹打个招呼,免得他不明状况下于此时挥军攻陷襄阳便糟糕透顶。”
宋鲁语重心长地说道:“此事非同小可,暂时最好不要泄露任何风声,可是把他们全瞒着也不妥当。所以可挑选几个心腹大将,在适当时机征询他们的意见,让他们不会生出被出卖的感觉。”
寇仲点头受教道:“我明白!”
宋鲁露出慈祥的笑容,说道:“自第一次遇上你们两个小子,我和小菁便一见投缘,难得你们并没有让我们失望,直到今天仍有一颗火热的赤子之心。放心吧!鲁叔会尽全力支持你们。”
此时亲兵来报,师妃暄求见。寇仲和宋鲁你眼望我眼,好半晌寇仲从座位弹起来,以最快的速度往见师妃暄去也。
徐子陵、雷九指、侯希白、小鹤儿、王玄恕扮作商旅,以正式文件缴税进入襄阳城。小鹤儿像失去活泼俏皮的能量,一路上沉默不语,众人可从她渴望和焦虑的眼神,晓得她只有见到阴显鹤,始能恢复正常。小鹤儿在前方领路,王玄恕伴在她旁,徐子陵三人在后方远吊着他们。
忽然蹄音如雷,一队唐军骑兵转入他们所在的大街,领头的赫然是秦叔宝,徐子陵欲要躲闪已来不及,给他一眼看到。徐子陵心叫糟糕,正后悔没戴上面具,岂知秦叔宝只向他眨眨眼睛,竟径自去了。
徐子陵大惑不解,雷九指早拉着他续追在小鹤儿身后,问道:“他是谁?”
徐子陵答道:“秦叔宝。”
另一边的侯希白笑道:“他不揭破你,非常够朋友。”
徐子陵摇头道:“他是公私分明的人,照我看应是李世民已向他透露我们的协定。”
雷九指点头道:“有道理,李世民派他来守襄阳,是明智的部署,以免大家因误会冲突起来。”
徐子陵大感欣慰,由于双方关系的改变,原本因与他们关系密切而遭投闲置散的将领,一个个的再得李世民重用。
雷九指把他扯停,说道:“进去了!”
徐子陵朝对街看去,只剩下王玄恕一人,立在一所挂着“清丽苑”牌匾的青楼院门外。值此午后时刻,青楼尚未开门营业,只有像小鹤儿这类熟人,才能随意出入。襄阳情况不比从前,街上人车疏落,可知在大战的阴影下,大部分居民均避祸往他方去。
不片刻小鹤儿孤身走出来,领着王玄恕到他们处,沙哑着声音道:“小尤有十多天没回青楼,定是因大哥的事未了,哗!”竟就那么放声哭起来,令路人侧目。
四个大男人慌了手脚,雷九指忙道:“不要哭,冷静点,小尤的家在哪里?”
小鹤儿含泪指向城的南方。众人呼一口气,若小尤的家是在青楼内,那就非常不妙,现在则她的没有回去,大有可能是留在家里。
当然没有人怪小鹤儿,因为明白她的心情。小鹤儿不待指示,领路而行,穿街过巷,不一会抵达城南一座别致的院舍门外,规模虽不大,却可看出小尤生活得不错。“当!当!”王玄恕叩响门环。足音响起,大门“咿呀”声中被拉开。
一名小丫环现身众人眼前,蓦见这么大队人马立在门外,先稍吃一惊,接着目光落在小鹤儿身上,惊容化成喜色,接着是大喜如狂,高呼道:“小姐啊!谢天谢地!鹤儿小姐回来哩!你不用哭啦!”
寇仲在内堂见师妃暄,屏退从人,他在神情恬静的师妃暄一旁坐下,叹道:“妃暄可知请出宁道奇此着实险至极点,他两人的生死只是一线之隔,差点来个同归于尽,幸好老天爷庇祐,没有发生惨剧。”
师妃暄往他瞧去,眼神露出罕有对他而发的温柔神色,轻轻道:“那不但是惨剧,且是灾祸!你想听我实话实说吗?我们已尽量高估宋缺的能耐,但从没想过他竟有能置宁大师于死的刀法,但那时一切全然脱缰失控,幸好如少帅所说般没有酿成不可挽回的大祸。”
寇仲整条背脊凉浸浸的,师妃暄说得不错,假若两大宗师同归于尽,他寇仲唯一的选择,就是秉承宋缺的遗志,完成宋缺以南统北的大愿,与眼前的变局是截然相反的两回事。他们的两败俱伤,平手收场,是最理想的结局。如此看,中土该仍有运道。
师妃暄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道:“妃暄本不愿惊动少帅,只因找不着子陵,不得不厚颜求见。”
寇仲苦笑道:“我们何时变得这么像陌生人般的呢?轮到我实话实说,小弟从没当过你是外人,子陵是我的兄弟,你却是他的……红颜知己。我终看到仙子脸红了!”
师妃暄恢复平静,淡然自若道:“少帅今天的心情似乎很好。”
寇仲放软身体舒适地挨到椅背,呻吟般道:“想到将来不用当他什么劳什子的皇帝,心情当然特别不同。”
师妃暄仙躯微颤,往隔几的他瞧过来,秀眸涌泻出不能掩饰、发自真心的喜悦,轻轻道:“少帅终肯点头了!是万民之幸。”
寇仲以苦笑回报道:“仙凡有别,小子自然不及你般见识。这世上若有一个人能令我服帖听话,那定是徐子陵。妃暄收拾他后,要收拾我还不是易如反掌吗?”
师妃暄丝毫不介意他紧咬着她和徐子陵的关系不放,微笑道:“妃暄不知如何表达心中的快乐和畅快,那种喜悦是入世和实在的。”
寇仲鼓掌笑道:“能令妃暄像个小女孩般雀跃开心,已值回一切。子陵现应在往见秦王途中,他见不着你肯定非常失望。”
师妃暄没好气道:“少帅仍似要我难堪的样子,只是表面说得好听。”
寇仲坐直虎躯,两手抓着扶手,向师妃暄露出阳光似的灿烂笑容,坦诚地说道:“我心中的快乐真的丝毫不下于你,因为我们不再是敌人,而是全心全意,向某一远大目标迈进并肩作战的伙伴,我以后更不用为争霸天下与子陵不和,天下间还有比这更惬意的事吗?”
师妃暄美眸异采涟涟,深深望进寇仲眼里去,毫不吝啬的微微浅笑,轻柔地说道:“有一段时间,妃暄真的怀疑少帅是为满足一己野心的人,妃暄要为此向少帅致最深的歉意。少帅有把握过宋缺的一关吗?”
寇仲苦笑道:“幸好现在彼此误会冰释。唉!妃暄是否想告诉我,令师并没有说服阀主的把握呢?”
师妃暄徐徐道:“识见高的人,自有一套达致某一信念的思考过程和方式,不会轻易被动摇,谁敢说有把握说服宋缺?”
寇仲微笑道:“我忽然间对此充满斗志信心,这方面由我去想方设法,在有需要时再由妃暄请出令师来配合。请告诉令师,阀主对她尚未能忘情,否则净念禅院之战将出现另一个结局。”
师妃暄不知是否想起徐子陵,眼神一黯,投往地面,颔首道:“当阀主第一眼看妃暄时,妃暄已知道。”
寇仲道:“在得阀主首肯前,我必须和李世民碰头见面,谈妥条件,我不但要为跟随我的人安排出路,还要看他做皇帝的决心和大计,否则一切休提。妃暄会不会赶回北方,与子陵见个面?”
师妃暄露出一丝苦涩的表情,淡淡地说道:“少帅认为妃暄该见他吗?”
寇仲为之愕然,一时说不出话来,只这句话,可见师妃暄纵使臻达剑心通明的境界,仍未能对徐子陵无动于衷。
师妃暄洒然起立,恢复一贯的恬静平和。
寇仲忙起立相送。师妃暄别转娇躯,面向他盈盈浅笑,说道:“少帅贵人事忙,不用送了!告诉子陵,妃暄和师尊会在净念禅院等待你们的好消息。”
在小尤的院舍东厢内,小尤和小鹤儿抱头痛哭,没有人分得清楚哪滴泪是宣泄心中的悲楚,哪滴泪是因欢喜而流出来的。徐子陵、雷九指、侯希白和王玄恕坐在另一边毫无办法,只好任她们借哭泣泄尽心中的情绪。阴显鹤和纪倩正继续十多天的寻人努力,尚未回来。
侯希白低声向旁边的徐子陵道:“我们该不该出去找他们?”
徐子陵另一边的雷九指道:“他们肯定会到城外去碰运气,如何找他们?”
小鹤儿呜咽着站起来,说道:“我要去找大哥。”
小尤一把搂着她臂弯,哭道:“他们会在城门关上前回来的。”话犹未已,“咯!咯!”敲门声起。
小鹤儿不顾一切的直冲出大门,徐子陵一众人等连忙跟随,到外院时,小鹤儿问也不问的把门拉开,接着娇躯一颤,极度失望地说道:“你是谁?”
秦叔宝现身门外,换回便装,目光越过小鹤儿,落在徐子陵身上,讶道:“这位小哥儿因何事哭得这么凄凉?”
徐子陵移前道:“秦大哥请进来说话。”
小鹤儿转身投入追到她身后的王玄恕怀内,没有大哭,而是肩头抽搐的饮泣。
秦叔宝边往她瞧,来到徐子陵前,一把搂他个结实,激动地说道:“我们又是好兄弟哩!”
雷九指等恍然,徐子陵没有猜错,李世民果然把与他们和解的事尽告几个与他们关系密切的心腹大将,显示出他争皇位的决心。
雷九指把大门关上,移到小鹤儿后,探手抓上她两边香肩,柔声道:“不要哭哩!哭得我快要陪你掉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