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洛阳惊变

大唐双龙传 黄易 24303 字 1个月前

寇仲当晚连夜动员,亲率三千骑兵趁唐军阵脚未稳,兼主力大军未至之际,突袭李世勣先头部队。他采取的是突厥人的野战战术,旋风般来,四面八方冲击敌人,唐军仓促应战,伤亡惨重下被迫后撤。同一时间陈老谋偕二百工事兵在陈长林率军护送下,秘密赶往洛阳。

翌晨李世勣主力大军从水陆两路开至,寇仲举全军以迎,分别在水陆与李世勣军正面交锋,激战竟日,双方互有伤亡,坚持不下时,白文原的五千骑兵从东海赶至,投入战场,李世勣终不支后撤,于陈留二十里外的山头重整阵脚,寇仲亦无余力乘势追击,收兵回城,暂解陈留之危。

当寇仲与手下对战事作事后检讨时,跋锋寒、徐子陵再率骑兵从长夏门出击,偷袭试图在高地重建营寨的围城军。这回李元吉虽是有备而来,仍属试探性质,看守城军的反应。际此新败之余,唐军士气低沉,即使围城军兵力在守城军一倍之上,由于怕再有其他阵地营寨失守,所以李元吉与跋、徐骑兵缠战半个时辰后,把军队撤走。跋、徐不敢追击,怕被左右两寨出兵冲击,故无法扩大战果;事实上他们志不在此,目的只是从陈长林手上接收陈老谋和二百工事兵,护送他们入城,陈长林和手下功成身退,赶返陈留。

入城后,杨公卿、麻常、陈老谋、跋锋寒和徐子陵在城南的家聚集密议,二百工事兵自有人安排住所起居。

众人围桌而坐,听罢陈老谋掘地道的大计后,杨公卿皱眉道:“此事应否知会王世充?”

陈老谋道:“万万不可,地道纯是让我们在危急时有退走之路。王世充此人反复多疑,让他晓得我们有此后着,后果难测。”

跋锋寒点头道:“此事不但不可让王世充方面的人晓得,也要瞒着我们的部队,免致影响军心,晓得我们不看好窦建德。”

麻常沉声道:“王世充于城内遍设听井,我们挖掘地道的声音,肯定瞒不过他。”

地道战乃攻城法之一,既可毁敌城墙,又或让兵员穿地入城突击偷袭。守城者应付之法,是于城内关键位置挖井,内置陶制的地听器,监察地底动静。当年在长安,寇仲和徐子陵进入杨公宝库,给李元吉以地听法发现行藏,差点功亏一篑。

徐子陵道:“现在城南在我们控制之下,可否接管地听的工作,那便不虞王世充察觉。”

麻常点头道:“我们形势要比王世充强,若杨公执意如此,王世充只有让步,不过自难免惹他起疑。”

跋锋寒道:“城南虽是唯一可挖地道处,仍须小心从事,因为我们既可监听地底情况,敌人自可反监听我们。”

杨公卿点头道:“三国时官渡之战,袁绍挖地道欲袭曹操,却被曹操发现,反在城内挖掘横长的壕堑反击。”

陈老谋欣然道:“诸位请放心,我的地道法来自鲁妙子薪传,他设计的挖土工具以钻深的方式取泥,能令近在三丈的监听者懵然不觉,杨公宝库就是这么挖出来的。”

众人大喜,商量妥当行事的细节,由于城南在少帅军全面控制下,挖出泥土的处理等方面均不成问题。

最后杨公卿问道:“陈公预计地道于何时可完成?”

陈老谋答道:“我准备在一个月时间内,挖三条平行通往被摧毁后的高寨半里外处的长地道,出口处是一片树林,紧急时我们可凭之迅速撤走。”事情就这么定下来。

接着的十多天,洛阳和陈留两个战场均战事频繁。洛阳方面守城军不断从各门轮番出击,令城外唐军风声鹤唳,疲于奔命。李元吉数度试图重建城南外高寨,都以失败告终。只能凭深堑坚寨力抗守城军。寇仲坐镇陈留,与李世勣多次交锋,互有胜败,成胶着状态。虎牢方面有关窦建德和李世民交战的情报雪片般飞来,寇仲的忧虑亦与日俱增。

这天黄昏时分他登上墙垛,在虚行之和宣永的陪同下遥观城外敌营,长长吁出一口气道:“若换过另一形势,我会非常感激李世勣,他确是位难得的对手,令我军有遇上强手的宝贵实战经验。现在却是被他压得动弹不得,空有满腹大计,无法付诸实行。”

宣永和虚行之均有同感。

此时洛其飞神色凝重的来到寇仲旁,施礼后道:“刚接到消息,李世民派遣王君廓率轻骑千余人,抄袭窦军后方,大破窦建德的运粮队伍,并俘获窦建德手下大将张青特。”

寇仲失声道:“什么?”

洛其飞重复一遍,听者无不色变。自几次交锋失利后,窦建德被李世民阻于虎牢,囤兵板渚不敢出击,双方只有小规模的交锋而无决定性的大战。且以窦军失利为多,早将士思归,军心不稳。现今粮草被劫,更使军内惊骇的情绪蔓延,形势更趋恶劣。

寇仲头皮发麻地说道:“这回糟糕透顶,窦军若缺粮草,一是立即退兵,一是冒险出击,不论哪种情况,只有利于李世民。”

虚行之道:“为今之计,是立即撤回我们在洛阳的军队,把兵力集中我国北疆,力抗击败窦军的大唐兵,等待宋阀大军来援。”

寇仲摇头道:“这只会加速洛阳的陷落和窦建德的败亡,窦建德对我虽不信任,我却不能对他背情弃义。我今晚必须赶赴洛阳,因李世民破窦军后,必回师洛阳,我再引他出击,乘势南下攻夺襄阳,再从水路往锺离;你们只要顶得住李世勣,我们非是没有机会守到明年春暖花开的好日子。”

宣永断然道:“少帅放心去吧!有虚军师为下属筹谋运策,我们必不会有负少帅之托。”

寇仲勉强振起斗志精神,说道:“由现在至明年春,将是我军最艰苦的日子。谚云‘兵败如山倒’,无论情况如何恶劣,我们必须坚持下去,否则如让李世勣水师成功突破封锁,南下运河,我们的少帅国将土崩瓦解。故你我两方,均不容有失。”

三人轰然答应。

寇仲目光投往城外敌营的鼎盛军容,肩头像负起千斤重担,压得他似无法挺直虎躯;他已走上一条没法回头的路,唯一能做的事是往前硬闯,尽人事听天命,看看老天爷是否仍在支持他。

徐子陵和跋锋寒卓立城垛上,遥观城南外敌人调动的情况。昨天一支万人部队,从长安由水路开至,增援李元吉的围城军,由那时起,守城军即提高警觉,静候李元吉反击的行动。自午后开始,李元吉军开始调动,在高寨原地设指挥中心,更在高地前后布阵,集结近三万兵力,且把重建高寨的材料运至高地后方,随时可大兴土木,重设高寨。

跋锋寒无奈地说道:“李元吉终站稳阵脚,我们再难阻止他重建高寨。”

在夕照的余晖下,李元吉以步兵为主的部队在战鼓声中缓缓推前,直抵被填平的第二重壕堑边缘,工事兵迅速展开清理高地的行动。

跋锋寒见徐子陵没有答话,探手搭上他肩头,问道:“子陵在想什么?”

徐子陵苦笑道:“我在想象明天这边城外的情境,一切会恢复原状,过去十多天的努力,战士的伤亡,只是一个曾发生过却对现实不起丝毫作用的噩梦。战争是否不能避免的呢?人们的自相残杀,是否须永远继续下去?自有历史以来,不同形式、不同性质各式各样的大小战争从没间断过。”

跋锋寒耸肩淡淡地说道:“这是个利益的问题。从我们茹毛饮血的祖宗开始,便须为生存与大自然斗争,既要抵受风霜雨雪,更要填饱肚子,或应付猛兽的侵袭,打开始这人间世就是个弱肉强食的天地。到我们的社群国家组织日趋复杂,战争的因由更变得五花八门,有族群与族群间的战争;维护统一与力图分裂者间的战争;统治层内部冲突衍生的战争;侵略与抵御者的战争,人心是永无满足的,战争亦不会休止。”

徐子陵道:“我忽发奇想,问题该在于那遁去的一,故变乱丛生,人心不足。若能把那遁去的一寻回来,天下人人将可和平共处。唉!不过这情况恐怕永远不会出现。”

跋锋寒点头道:“你这看法虽玄,但我仍能大致掌握你的意思。说到底这是个人心的问题,若每个人都变得和子陵想法相同,该是天下太平。只可惜天下间只有一个徐子陵,我和你已有很大分别,从没有厌战的感受,自幼习惯出生入死的生涯。”

徐子陵苦笑无言。

翌晨天明前寇仲避过围城军,抵达洛阳。此时李元吉成功重建高寨,洛阳重陷被封锁围困的局面。寇仲先入宫见王世充,与王世充及其将领举行军事会议,当然谈不出什么办法来,只一致决定死守洛阳,静观其变。洛阳的成败再非由他们主宰,而是决定于虎牢的战场。

寇仲返回城南的家,颇有心力交瘁的疲倦感觉。杨公卿、麻常、陈老谋、跋锋寒和徐子陵齐集宅内,交换别后情况。猎鹰无名神态兴奋地立在久别的主人肩头,不时以鹰喙摩擦寇仲的头发,寇仲爱怜地轻抚它。

寇仲交代过陈留的情况后,陈老谋道:“再有两天工夫,第一条地道将可完工,入口在长夏门旁南城卫所的地牢,出口在高寨后方的林区,一切顺利。”

麻常亦道:“地道宽敞坚固,从入口以鼓风机把新鲜空气送入地道,在地道后半截才稍有气闷的感觉。”

跋锋寒皱眉道:“陈老不是说过要挖三条平行的地道吗?现在动工大半个月,尚未完成一条地道,哪还赶得及在一个月内挖三条地道?”

陈老谋神气地说道:“第一条地道需时最久,皆因地底有很多不测的因素,例如遇上石层水道诸如此类。现在我已大致掌握地底情况,可从完成的地道横向发展,同时多段开掘其他两道,使三条地道多处相连,保证可在十五天内完成整个工程。”

杨公卿提醒道:“三个出口最好有段距离,方便布阵或迎敌。”

寇仲轻抚无名,沉吟道:“地道能否让马儿穿行?”

陈老谋坦然道:“恐怕会有问题,马儿肯定受不了里面闷热的空气。”

寇仲讶道:“你们没想过这问题吗?若没有马儿代步,我们纵使能从地道溜走,却绝逃不过李世民骑兵的追击,别忘记康鞘利那头猎鹰。”

徐子陵苦笑道:“直至昨天,这全不是问题,因为城南外没有坚寨阻路,我们可先遣部分兵员从地道出城,埋伏敌人后方,余人再突围而出。现在当然是另一回事。”

麻常道:“我们上回能攻破高寨,是颇有侥幸成分。这回李元吉千辛万苦下重建高寨,必以重兵固守,我们若冒险进击,将会伤亡惨重,徒劳无功。”

寇仲微笑道:“穷则变,变则通。”转向陈老谋道:“地道是否在高寨下穿过?”

陈老谋拍腿叫绝道:“这么简单的方法,为何我偏想不到,这个可包在我身上,我可在高寨下往上挖,保证神不知鬼不觉。”

跋锋寒欣然道:“出口的尺寸必须计算精确,最好在敌营核心处,由我负责打头阵。”

陈老谋笑道:“地道出口是一门学问,我会小心处理,少帅准备何时攻打高寨?”

寇仲道:“我还未想妥,最好待三条地道全部完工,我们才决定何时行动。咦!有访客!”

跋锋寒和徐子陵亦听到有人逾墙而来的破风声,心中大讶。

跋野刚的声音在外面响起道:“跋野刚、单雄信、郭善才求见少帅,有要事商讨。”

寇仲哈哈笑道:“三位大将军请进。”

众人均大感不妥当,起立相迎。

跋野刚、单雄信、郭善才三人神色凝重地从侧门入厅,坐下后,跋野刚开门见山地说道:“王世充气数已尽,良禽择木而栖,我们三人经商议后,决定向少帅投诚。”

单雄信接口道:“我们绝非不讲信义之徒,只因王世充用人惟私,难成大器,更不听少帅忠言,致有今天之果。”

郭善才亦表态道:“事实上我们是代表洛阳所有外姓将领,请少帅取王世充而代之,洛阳始有希望。”

寇仲等听得面面相觑,单雄信反王世充毫不稀奇,因他是从李密改投王世充的降将,与王世充关系不深。可是跋野刚和郭善才是追随王世充多年者,一直对王世充忠心耿耿,可见王世充已陷于众叛亲离的境地。

寇仲哈哈笑道:“诸位这么看得起我寇仲,使我受宠若惊,不过我现在自身难保,随时有舟覆人亡之险,诸位追随我,怕没有什么好日子过。”

杨公卿道:“究竟发生什么事,令三位忽然如此不满王世充?”

跋野刚冷哼道:“从慈涧逼走少帅开始,我们已非常不满王世充的所作所为。昨晚李元吉使人以箭投书入城,我们虽不晓得传书内容,但只看王世充在少帅前对此只字不提,知其居心叵测。少帅这回不顾生死的送粮到洛阳,更义薄云天的跟我们留守险城,我们军中上下无不感激,故分外不值王世充所为。”

众人恍然,李元吉的传书几可肯定在劝王世充开城投降,顺道出卖寇仲。

单雄信忿然道:“我们替他出生入死,王世充却只顾自己,当然了!他有董淑妮为他在李渊面前说话,至不济仍可保命,说不定还有一官半职让他风风光光的过下半辈子。我们则必死无疑。”

徐子陵不解道:“大将军为何会有这个想法?李世民不是一向善待降将吗?”

郭善才叹道:“据长安来的消息,李元吉此来奉有李渊密谕,洛阳若破,除王世充家族外,其他将领全体处死,以警天下。”

“砰!”寇仲重拍桌面,双目射出凌厉奇光,沉声道:“王世充若想出卖我寇仲,恐怕要下辈子才有机会。由现在开始,大家就是兄弟,就算死也要死得像个男子汉。不过现在仍未是废王世充的时候,除非他胆敢开门迎敌。让我们从长计议,暗中监视王世充嫡系人马的动静,他若不仁,我就不义,否则我仍会紧守诺言,助他坚守洛阳直至最后一刻。”

寇仲、徐子陵、跋锋寒三人沿城头巡视,所到处战士肃然敬礼,眼中射出发自心底的景仰神色。三人友善地对枕戈待旦的守城战士嘘寒问暖,抚慰有加,着意设法改善他们的境况,提高他们的士气。城外敌寨与箭塔灯火点点,连绵平均的分布城外,军势鼎盛,确有令人心胆俱丧、不战而溃的威势。最后三人来到东北的上东门,登上高起墙头上的城楼,凭高遥望左方位于漕渠和洛水间高地的李元吉帅寨,在坚强的防御工事和壕堑环护下,帅寨锁镇两河,胁迫洛阳。把守城楼的战士悄悄退开,方便三人说话。

寇仲轻叹道:“若我能攻陷帅寨,斩李元吉于刀下,肯定可改写未来的命运。”

徐子陵哂道:“这叫好大喜功,更是不自量力。”

寇仲陪笑道:“我只是用说话来发泄心中的窝囊气,大睡一场后,我现在精力尽复,斗志昂扬。坦白说,在赶来洛阳途上,我的心情劣无可劣,经一觉睡醒后心情才恢复过来。”

跋锋寒微笑道:“无论你心情如何坏,绝不能表现出来。因为洛阳城内人人以你马首是瞻,名副其实的瞧你脸色做人。”

寇仲双目神光闪烁,沉声道:“我寇仲是永不会认输的。杀我固不容易,要我投降更绝无可能。”

徐子陵压低声音道:“你对王世充有什么打算?”

跋锋寒插嘴道:“先发制人,后发制于人。”

寇仲眉头大皱,沉吟片刻,苦笑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不要看王世充手下将士离心,可是由于他长期的羁勒部署,手上兵权大部分在王系将领控制下,若我们出手对付王世充,极可能引发内讧巷战,那时不待敌人来攻,我们先自崩溃。”

跋锋寒道:“若王世充秘密开城投降,我们会全军覆没。”

寇仲答道:“我太清楚王世充这个人了!恋栈权力,不到最后计穷力绌绝不肯放弃。横竖他只要投降,唐军便不会杀他,以他的性格当然会挨至最后一刻才决定投降。目前他对唐夏两军交战仍存希望,不会这么轻易放弃。所以我们只须密切监视王世充的动静,可保无虞。”

徐子陵环目扫视城外远近的情况,淡淡地说道:“目前的洛阳等于一座孤岛,不但往来交通被截断,更是与世隔绝,茫不知唐夏两军交战的情况,到李世民大破窦建德,还兵洛阳,我们那时不但要应付外患,还要应付内忧!”

寇仲讶道:“陵少难道竟支持老跋先发制人的提议?”

徐子陵苦笑道:“我是以事论事,我可不把生死放在心上,却不得不为与我们并肩作战的兄弟着想。”

跋锋寒沉声道:“战争是看谁更狠的死亡玩意,寇仲你勿要有妇人之仁,这只会误事。”

寇仲探手搂上两人肩头,微笑道:“老哥你责怪得好,不过行动的时机尚须斟酌。我尚留有一手:当窦建德真的饮恨虎牢,其飞会亲自赶来,在洛阳东南方的山头燃起三处烽火,那将是我们展开行动的时刻。但现在的情况下,我们须诈作要大举反击城外唐军,在城内则作出各种缜密部署,于王世充不觉下控制全城,那时将不怕他出卖我们。”

跋锋寒欣然道:“好小子!果然有些门道。”

寇仲道:“我本来尚有一法,是先打通地道,派探子穿过地道去与陈留我军暗通消息。却怕因小失大,暴露地道的存在,方打消这个念头。”顿了顿续道:“我们目前最紧要的事,是保存实力,一旦城破后全师突围而出,南下攻夺襄阳,可守则守,不可守则从水道撤往锺离,再与李世民一决雌雄。”

跋锋寒微笑道:“我正期待那一天的来临。苦守洛阳的日子绝不好过,在武道修行上亦属苦行。”

寇仲放开搂着两人的手,问道:“洛阳存粮情况如何?”

徐子陵道:“粮食和日用必需品尚可挨二十天的光景,节衣缩食在所必然,药物已用得零零落落,这更是我们不敢发动大规模反击战的其中一个原因。”

跋锋寒皱眉道:“放着一条打通的地道不用,是否不智?”

寇仲笑道:“英雄所见略同,我正对地道大动脑筋,假若我们能派人从地道神不知鬼不觉的钻出去,可着宣永使人送来干粮、药物和箭矢兵器,部分从地道运进城来,部分藏在地道出口附近的山野隐秘处,我们逃跑时便不会缺粮缺箭,即使李世民在后穷追不舍,我们仍有本钱与他周旋。”

徐子陵断然道:“这差使由我去吧!”

寇仲和跋锋寒岂有异议,凭徐子陵天下无双的灵觉,进出敌境易如反掌,更可领率运粮军神不知鬼不觉的潜回来。

寇仲欣然道:“一切拜托陵少。”指着李元吉帅寨道:“若我们挖一条地道直通李元吉的狗窝又如何?”

跋锋寒哑然失笑道:“那你先要把王世充干掉才行。”

寇仲道:“杀死李元吉,洛阳之围自解,王世充怎会不同意?”

徐子陵明白他的心意,是不想眼睁睁瞧着窦建德败亡。好言劝道:“开一条这样的地道,至少要二十天的时间,还须地底没有大石或河道阻挡,且会延误南面地道的工程,纵使王世充衷诚合作,在时间上仍不可行。”

寇仲颓然道:“好吧!一切依既定计划进行。希望窦建德能大发神威,攻下虎牢,我们便可功成身退,顺道南下攻陷襄阳,享点清福。”

翌日黄昏寇仲和跋锋寒领兵出击,虚张声势,吸引围城军的注意后,陈老谋连忙打通地道,建造设计巧妙的隐蔽出口,徐子陵趁机从出口溜往陈留,好运粮食兵器回来。为惑敌人耳目,寇仲等轮番出击,填壕堑破箭塔,地底下陈老谋则全力施工,利用第一条地道往横发展,同时分在多段开发另两条地道。

五天后徐子陵率运粮队乘夜回来,亦带来不妙的消息。原来李世民故意放出消息,讹称唐军马匹草料用尽,将牧马河北,调走大批军队。窦建德闻信大喜,认为此是攻袭虎牢的良机,倾巢而出,从板渚发动大军,到牛口渚设置战阵,北连黄河,西薄汜水,南倚鹊山,阵连二十余里,擂鼓叫阵。李世民在汜水另一边里许处结阵以迎,坚守不出,成对峙的局面。问题在窦军缺粮,而李世民兵精粮足,以逸待劳,且后有虎牢作后盾,相峙下去,大利唐军,所以宣永、虚行之等均不看好窦建德。夏唐大军是决战在即,洛阳城的气氛渐趋紧张。

寇仲找来单雄信、跋野刚,在城南的家密议,寇仲首先问道:“你们说过李元吉奉有李渊密谕,除王世充及其族人外,其他将领一律杀无赦,消息究竟从何而来?”

跋野刚答道:“是张镇周派人来告密,着我见机不妙,立即率手下兄弟逃走,无须为王世充这种小人卖命。”

寇仲点头道:“张公是性情中人,说一是一,说二是二,不会虚言恫吓。”

单雄信讶道:“少帅当时因何对此事不直接问个清楚?”

寇仲坦言道:“问题在跋大将军和郭大将军是追随王世充多年的人,所以我必须经过一段时间观察,才敢肯定诸位的诚意,请两位勿要见怪。”

跋野刚道:“少帅有此想法合情合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