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沿街漫步,除任俊的马儿须他牵引外,千里梦和万里斑像最忠心的狗儿般跟在他们背后,神态安详,果是不凡灵骏。街上早恢复车水马龙的热闹,天气仍不稳定,不时洒下几点细雨,虽然看不到星月外,天气还不算太差。
寇仲、徐子陵和跋锋寒三人并排而行,后跟灵马,加上任俊这精灵的“小仆”,惹得路人侧目。他们敢肯定整个山海关的人均晓得寇仲和徐子陵来了,否则在铺内和食馆内的人,不会抢着出来瞻看他们。山海关乃中外武林高手往来云集的地方,谁不想见识他们的风采与身手,又或着意结识他们。幸好谁都晓得他们和杜兴势成水火,一战难免,除非想卷入这场胜负难料的斗争去,否则就应对他们敬而远之。
跋锋寒在食馆早听足寇徐讲述整个时辰,待店主战战兢兢来请他们离开店铺,他们乃相偕出门。走到这里,跋锋寒终听完整个故事。寇仲连杨公宝藏的事亦和盘奉上,因为他是绝对地信任跋锋寒。
跋锋寒叹道:“确是精彩绝伦,与你们相处那段日子,也是多彩多姿,令我非常缅怀。希望我们今晚有些较为有趣的助兴节目,例如今晚去找杜兴的晦气如何?”
寇仲暗为杜兴担心,开罪跋锋寒岂是说笑,说道:“你老哥得多耐些性子,首先是先要把给他扣起的五个人质救出来,送他们离开险境;次要是须查出大小姐那批羊皮的下落。杀杜兴当然痛快,却必须先办妥这两件事。”
徐子陵道:“小仲你可记得大小姐说过,那八万张羊皮是透过拜紫亭向回纥人买的。”
寇仲一震道:“幸得你提醒我,我差点忘记。怎会这么巧的,那批货会不会是崔望劫来的贼赃,来个内劫转为外销,再卖回中原赚取最高的价钱,又他奶奶熊的来个中途拦途截劫,要求赎金。我操他十八代祖宗,这么懂做生意。”说到一半,他转学杜兴的声气语调,扮得极为肖妙,令人捧腹,连后面的任俊也给引得放声失笑。
对任俊来说,一切像在梦境中,他从未想过在面对着江湖斗争的情况下,自己仍可开怀大笑。晓得被三人强大无匹的自信和豪气感染。
跋锋寒哑然失笑道:“好一个杜兴,很少这么有种的人,不枉我来找他一场。只要能将他生擒,我有把握要他唤爹就唤爹,喊娘就叫亲娘。我到此三天,早摸清他的底子,回店后我们好好研究,该如何行动。”
寇仲正要说话,后面忽然有人唤“小俊”,四人别头一看,只见来人是个中等身材,衣着不凡,约五十许岁的老者,神采奕奕的从后急步追来,自有一股慑人的气势。最令人印象深刻是他的鹰钩鼻,深陷却利如鹰隼的一对眼睛,予人阴鸷沉着的感觉。
任俊失声道:“荆当家!”三人立即晓得来的是塞漠帮的帮主荆抗。
荆抗脚步似缓实快地赶到任俊旁,抱拳道:“这位是……”目光落在跋锋寒身上。
跋锋寒回礼道:“晚辈跋锋寒,荆当家请指教。”
对他来说,这算是非常客气有礼。
荆抗动容道:“竟是击败‘飞鹰’曲傲的跋锋寒,荆抗失敬。”
寇仲退到他旁,说道:“小子寇仲,他是徐子陵,大小姐曾嘱我们代她向你老人家问好。”
荆抗连说三声“好”后,冷然道:“我非常不满杜兴,这样对我世侄女请来的人喊打喊杀,教我如何向建德交代。此事分明是欺上门来,我忍得他一次忍不下另一次。所以我决定要他横死街头,否则怎能出得这口鸟气!”
寇仲大叫头痛,荆抗肯定是头心狠手辣,野心勃勃的老狐狸,看中这是收拾杜兴的千载一时机会,因为有他们三大高手出头助阵。
跋锋寒凑到正聚精会神听荆抗说话的徐子陵耳旁轻声道:“左边有位非常漂亮的妞儿盯着你。”
徐子陵偷眼看去,立时心中叫娘,倒抽一口凉气道:“她是傅采林最得意的关门女弟子傅君嫱,我们娘的小师妹。”
跋锋寒一愕瞧去,傅君嫱没入横巷内,消失不见。寇仲怎会听不到跋锋寒的话,亦因看傅君嫱分了心,忘记答荆抗的话。
荆抗毫不介意,续说道:“我们唯一要小心的是北马帮,许开山与杜兴称兄道弟,有起事来必全力助杜兴。”
寇仲见到傅君嫱,脑袋哪还有兴趣装载其他东西,随口应道:“杀杜兴事小,取回八万张羊皮和救回分店被掳走的人事大。且你老人家必须考虑的是,现在山海关边防大开,谁都可自由进出,长城等如虚设,如若突厥和契丹人因杜兴之死杀入关内屠城泄愤,荆当家有何应付良方?”
他是不敢开罪荆抗,故婉转劝他不要卷入与杜兴的斗争内,否则演变为帮会争地盘的大火并,还如何救人索货?不看僧面看佛面,荆抗不但是窦建德的老朋友,翟娇以后的对外贸易仍要他照拂,他亦乐得令荆抗的塞漠帮借此占上优势,可是在想出对付杜兴的妥善方法前,确不宜把事情弄得过于复杂。
荆抗微笑道:“少帅放心,这次我们有燕王在背后全力支持,只要除去北霸帮和杜兴,燕王会立即派大军前来进驻,加强边防,包保任何人想来撒野再不像从前般容易。”顿了顿又道:“如非得燕王通知,我仍不知大小姐请得两位亲来找杜兴算账。”
寇仲心忖原来如此,难怪荆抗会公然来找他说话。高开道看准突厥内斗,无暇理会外事,遂想乘势除去杜兴这眼中钉,以摆脱颉利的控制。只应付契丹人,当然比同时应付两族的联军容易多了。在这种情况下,他们是被迫站到荆抗和高开道的一方,舍此别无选择。
荆抗忽然停下来,说道:“诸位请这边走。”
众人随他止步,寇仲皱眉道:“荆当家要我们到哪里去?”
荆抗欣然道:“住客栈不太方便,我在西门有间前铺后居的酒馆,可作四位歇脚之用。”
跋锋寒朝寇仲瞧去,见他微微点头,说道:“要叨扰荆当家了!但我尚要回旅馆取回行囊马匹。”
荆抗笑道:“跋兄只要肯点头,自有儿郎为跋兄办妥。我已命酒馆的人撤走,好让四位能安静休憩,若要人差使,邻铺的全是我塞漠帮的人。送各位到那里安顿好后,老夫尚要去见几个人,他们以前都不敢沾手杜兴的事,现在怎还到他们作壁上观?”
寇仲淡淡地说道:“荆当家可否派人向杜兴传个口讯?”
荆抗道:“少帅请赐示。”
寇仲道:“小子怎敢指示你老人家,只想请荆当家找人向杜兴说,若明天日出前他仍不肯释放大小姐的五名手下,我就见一个北霸帮的人杀一个,除非他肯自认不是山海关的主事者,否则他就脱不掉关系。”
荆抗大笑道:“寇仲就是寇仲,老夫刮目以待杜兴听到这番话后的反应。”
燕山酒庄果然是个非常不错的地方,前进宽大,摆开十多张大圆桌,接着是个可饲养马儿的大天井,连接后进的居室、澡房和膳房,另外有水井和藏酒的地窖。屋墙以花冈石砌成,坚固结实,四周有高墙围绕,似塞漠帮在这里的分舵多过像一间酒铺。事实上燕山酒庄从不打开门口做生意,而是做批发烧酒的买卖。
跋锋寒的马神骏非常,而跋锋寒对训练马儿更有一手,在他命令下马儿做出种种动作,如臂使指,使他们为之叹服。
跋锋寒道:“马是一种高贵和骄傲的动物,练马要诀,首先得与它建立一种血肉相连的亲切关系,然后培养它的信心和警觉性,遇事慌失的马只会坏事。”
寇仲道:“你的马叫什么名字?”
跋锋寒微笑道:“这是沙陀族一个酋长送我的厚礼,我给它取了个名字叫‘塔克拉玛干’,那是一个美丽而可怕的大沙漠。”
任俊注意到跋锋寒从马身上解下的长弓通体髹漆,彩绘花纹、奇异精美,充满异国风情,说道:“跋爷的弓很别致。”
跋锋寒道:“此为波斯巧匠制的柘木弓,深得远、疾、锐、和、固、耐的制弓六诀,在大草原上,无弓无矢,会如赤身露体般令人难过。”
徐子陵从衣内掏出亡月弓,张开交到他手上,说道:“你看这把弓如何?”
跋锋寒大讶道:“小弟尚是首次见到能摺叠起来的弓,我的娘!这弓肯定可射杀千步外的敌人。谁制的?”
任俊见他毫不费力地把弓拉成满月,咋舌不已。
寇仲道:“这是渔阳一个被称为箭大师的人造的,他一生只造成七张满意的弓,这是他最得意的两把,另一把则在小弟这里。”
徐子陵轻描淡写道:“这把弓叫亡月,待干掉箭大师的大仇家室韦夫妻恶盗的深末桓后,可改回本来叫射月的风雅名字。小弟横竖没什么机会用它,就借花敬佛,送给锋寒兄。”
跋锋寒听到深末桓的名字,虎目亮起来,接着听得徐子陵把这堪称弓中王者的不世异宝亡月弓赠他,仰天畅怀大笑道:“若我跋锋寒推三搪四,就不是你徐子陵的兄弟,我跋锋寒真的非常感激,便以柘木弓与子陵交换,子陵也不想光着身子到塞外去示众吧!”
徐子陵哑然失笑道:“小弟怎会拒绝不穿衣?”
跋锋寒道:“深末桓在北塞是属于没有人敢惹的厉害人物,他的妻子木铃比他更心狠手辣,要找到他们绝非易事,若没有我帮你们,你们在沙漠渴死也休想沾到他们半点影子。在大草原上,室韦人的骑射比我们突厥人有更大的名气。”
任俊谦虚问教,说道:“骑射有什么要诀?”
跋锋寒道:“骑射之要,在乎前手如拒,后手如撕,前腿欲其直,后腿欲其曲。就像这样。”
纵身跳上马背,塔克拉玛干绕着天井走个转,跋锋寒夹着无鞍的马,张弓作势,状若天上箭神下凡,威武至极点,动作优美,无懈可击。
三人鼓掌叫好,跋锋寒翻身下马,拍拍马儿,执弓示范向任俊解说道:“左手执弓,须令上梢略倒,右掌托靶内,食指勾靶外,正中如鹰嘴状,余三指与大拇指紧执靶如拒;右手则注矢于弦,食指掩大拇指,另三指紧执手心兜弦掠胸而过,以肘紧夹后肋,满而后发,方准确有力。射箭若急,则飘虚无力。”
寇仲叹道:“原来我们射箭的姿势一直犯错。”
跋锋寒笑道:“少帅无论姿势如何不正确,谁能挡得你以螺旋劲射出来的劲箭?”
寇仲笑道:“给你赞得手都痒起来,老哥!过两招如何?”
跋锋寒把弓收好,欣然道:“难得由你亲口提出,本人正有此意。”
寇仲忽然探手衣内,闪电掣出井中月,一声不响的疾劈跋锋寒。跋锋寒不知如何的斩玄剑早来到手上,剑尖指天的架着寇仲横劈胸胁凌厉至极点的一刀。刀剑交击后黏在一起,竟没有发出任何鸣音,怪异至极点。两人目光相迎,同时露出笑意。
跋锋寒运劲推开寇仲,自己亦后移三步,摆开架势。其他两人往外移开,腾出空间让两人动手。任俊看得热血沸腾,终明白寇仲对他的训诲,高手就该像跋锋寒那样,无时无刻不处在一种能反应外界事物变化的井中水月境界,根本不怕任何突击偷袭。寇仲和跋锋寒互拼气势,不知情者会以为他们在作生死决斗。
跋锋寒长笑道:“痛快!痛快!我和两位兄台打开始就以刀剑论交,大家生出过命的交情。我很少会想到为别人牺牲,但为两位却肯定会毫不犹豫的付出性命。”
寇仲长笑道:“彼此彼此。小弟近来自创一套叫‘井中八法’的刀招,请老跋你过目,千万不要留手,打败小弟我绝不会难过,只会再接再厉,精益求精。”言罢使出井中八法第一式“不攻”,刀势似发非发,强大的刀气直逼而去。
跋锋寒面露讶色,往左跨出一步,立时把井中月经营出来的庞大压力转移,令寇仲不得不变招。寇仲和徐子陵同时动容。
寇仲咋舌道:“你奶奶的熊,天下间只宁道奇一人能纯靠步法破老子这一招。”
跋锋寒动容道:“和宁道奇交过手吗?情况如何?”
寇仲道:“他奶奶的熊,尚未有机会分出胜负。”
跋锋寒把斩玄剑平举胸前,失笑道:“你再学杜兴的口气说话,小心我真的下杀手把你干掉。”
寇仲哂道:“想唬倒我吗?够胆的放马过来。”
就在此时,叩门声从前铺传来。去应门的当然是任俊的责任,但他怎舍得错过如此精彩绝伦的比试,犹豫间,徐子陵善解人意地说道:“让我去看看。”
“铿锵!”刀剑交击,劲气横空,火花迸溅,中外两大超卓年轻高手,终于正面交锋。
徐子陵拉开燕山酒庄的外院门,入目的是师爷化略带滑稽的脸孔和他那对二撇须,旁边站着一个昂藏英伟的华服大汉,三十来岁,鼻子稍长,阔嘴角像永远挂着一丝笑意,充满自信,是那种不断要找事实来证明他才是最强大的那一种人。
师爷化施礼道:“徐爷在上,敝帮主许开山求见。”
徐子陵忍着想看师爷化表情神气的冲动,因怕自己忍不住笑出来,向许开山淡然自若地微笑道:“许帮主客气,我们怎敢当呢!”
许开山露出侧耳倾听的神态,说道:“好厉害的真劲,只听刀剑交击声便知是大师级人物在过招,一个当然是少帅,另一位会是谁?即使要我减寿十年,我也想知道。”
徐子陵心中一寒,更知道自己猜错。他昨晚在狼盗群中遇上的高手肯定不是他,不但体型不对,眼前的许开山更是厉害多了,武功已臻他们那个级数。难道是错怪了他?
徐子陵表面若无其事地说道:“那是跋锋寒,只要许兄垂询,在下言无不尽。”
许开山动容道:“竟是把曲傲从中原扫回铁勒的跋兄,我许开山交的必是大好运,一下子见着当今天下最英雄了得的三个人物,今晚小弟请客,三位定要给小弟一点面子。”
徐子陵糊涂起来,许开山予他没有丝毫作伪的感觉,就像石之轩扮作大德圣僧的和尚样子,不露丝毫破绽,若以此作标准,许开山实在太可怕了。他究竟是谁?试探道:“许兄不是要去见一个与安乐惨案有关的人,致延误了一晚才抵达饮马驿,不知此行所得结果如何?”
许开山肃容道:“我迟去半步,弄至被人灭口。奇怪是附近另外尚有一男一女两条尸体,这对男女死得很邪门。”
徐子陵剧震道:“什么?”
许开山愕然道:“徐兄认识他们吗?”
徐子陵把金环真和周老叹的模样形容出来。
许开山道:“我敢肯定是他们。他们究竟是什么人?竟和崔望那狗种扯上关系?徐兄要亲眼看看他们吗?方便得很,我把两条尸体带到这里来,唔!还是明天看吧!今晚我们要痛饮畅谈个通宵达旦。”
忽然间徐子陵感到自己全处于下风,因他完全摸不透这个人。若非有他和寇仲在场,其他所有帮会加起来恐仍斗不过此君。
徐子陵目光与师爷化轻轻一触,感到师爷化内心深处的惶恐,苦笑道:“许兄似乎并不晓得我们和你的拜把兄弟已成水火,他还限我们三天内离去,许兄这么来找我们,不怕他不高兴吗?”
许开山哈哈笑道:“我今天正是特来做和事佬。有什么事是不能和平解决的?待会大家把酒言欢,尽释前嫌,然后想个最好的方法,把大小姐的羊皮以个象征式的价钱赎回来,无论多少,由我许开山支付,最要紧是大家开开心心。”
徐子陵心中叫娘,他还是首次感到在言词交锋中招架乏力,完全被对方着着领先,微微一笑道:“大小姐分店的五名伙计下落如何?此事一天未能解决,我们和令拜兄很难坐下来心平气和地说话。”
许开山笑道:“这个更是一场小误会。”向师爷化颔首示意,师爷化退往小街中心处,燃亮火熠,以火熠打出讯号,通知远处的人。
兵刀声倏然而止。
许开山闲闲地说道:“有机会务请三位指点一下小弟,想不到少帅不但刀法厉害,箭术更是高明得出乎人意料之外。我曾检验那群回纥恶贼的情况,中箭者全被贯穿要害,铁盾亦不起遮挡作用,一箭了事。”
徐子陵道:“有关杀人灭口的事,许兄可否说得详细点。”
许开山道:“此人叫葛米柯,是突厥人称‘赃手’马吉的得力手下,不知因何事跟赃手反目,秘密约小弟在神木头一座荒废的山神庙见面,透露有关狼盗的消息。他更要我立即付他一笔费用,以作远走高飞的旅费。岂知我到时他已遭人毒手,死于非命。诸位如有兴趣,可一并查验他的死因,是与徐兄认识那对男女被同一手法杀死。徐兄尚未告诉小弟那两人是谁?”
徐子陵知他感应到跋锋寒、寇仲和任俊正朝他们走来,说道:“那对男女是中原魔门一个著名教派的人物,夫妻关系,男的叫周老叹,女的是金环真,想不到会横死北疆。”
此时跋锋寒和寇仲分别在徐子陵左右现身,两对眼四支箭般射向许开山。
许开山施礼道:“幸会幸会!小弟许开山,拜见寇兄跋兄,两位是小弟心仪已久的人,终于能相见聚话,此生再无憾矣。”
蹄声的答,一辆马车驶到门外,久待的师爷化忙把门打开,五个人鱼贯下车。
在寇仲后面的任俊失声叫道:“李叔!”
寇仲和徐子陵愕然以对。他们并非因人被释放回来而讶异,而是因李叔五人脸色平和,神态如常,没有半点被拘禁过的迹象,虽是心中欣喜,亦暗呼不妥。
许开山笑道:“李叔快来向寇兄、徐兄和跋兄解释是怎么一回事。”
李叔五十来岁,长相忠厚老实,说道:“三位大爷明鉴,我们往北平交一批货予客人,刚刚赶回来,路上给许当家派人截着,始知铺头给人贴上封条,屋内则被泼上红漆和捣乱。”
许开山接着道:“小弟敢以项上人头担保,杜兴绝不是干这种事的人,大哥英雄盖世,什么事都明刀明枪的解决,否则关内关外,不会人人给他点面子。”
寇仲和徐子陵大感尴尬,差点语塞,甚至糊涂起来,弄不清楚杜兴和许开山在玩什么手段。
寇仲笑道:“原来是一场误会,许兄对这里发生的事必定了如指掌,不知又是谁指示这里的旅馆,不得接待我们?”
许开山哑然失笑道:“事有凑巧,近日来山海县城有则传言,言之凿凿地说臭名远播关外的黑河三煞要到此找大哥报复,这三人长得好眉好貌,手底却非常残暴狠辣,无恶不作,最为人不齿的是四处奸淫妇女。杜大哥正因看不顺眼,三年前曾亲自出手追杀,可惜给他们溜掉,据说最近想来暗算大哥。”
跋锋寒以长笑让两人下台阶,说道:“我也正想找他们,肯送上门来最理想不过。”
寇仲干咳道:“竟是一场误会,我们是敬酒不喝喝罚酒,杜霸王在哪里?就罚小弟三杯吧!”
徐子陵晓得寇仲并不是改变对杜许两人的看法,而是虚与委蛇,好看看他们还要耍什么手段?
许开山道:“小弟在这里最大的小桃源摆下为诸位洗尘的酒席,除杜大哥外,并请来塞漠帮德高望重的荆老作陪客,三位若肯赏光,是小弟的荣幸。”
寇仲恢复常态,哈哈笑道:“许兄如此赏光,我们怎敢有拂盛意。”他再弄不清楚与杜兴、许开山和荆抗的关系,友和敌间失去明显的界线。
徐子陵目注李叔,正犹豫应否着他们同往,以保护他们,许开山善解人意地说道:“李叔他们可放心在这里休息,小弟可保证他们的安全。”
任俊低声道:“我留下照顾他们。”
寇仲微微点头,说道:“许兄请引路。”
许开山向师爷化道:“项先生可回去休息。”再向三人道:“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