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无本买卖

大唐双龙传 黄易 23599 字 1个月前

来到城门,发觉城门不但关闭,还聚集一批人,既有把门的衙卒,亦有些不知是什么来头的大汉。两人做贼心虚,躲到离城门不远的一条暗巷里坐下来。寇仲把抢来的钱袋取出,金睛火眼地借着城门掩映过来的火把光,点算收获。徐子陵则拔出长刀,爱不释手地把玩。

寇仲点了两遍,大喜道:“这次发达了,总共约有二十两白银,不但足够我们到洛阳的旅费,还可大吃大喝,再逛他三天窑子。”

徐子陵把刀搁在膝上,不相信地探头去看,喜道:“那就不用去偷盐运盐和卖盐那么辛苦。”

寇仲骂道:“没有志气,二十两便满足得要死的样子。海沙照样要偷,我们在这里过一晚,明天城门一开,立即去提货走人,唉!希望老刘不要被人发现吧。”

徐子陵苦恼道:“真希望懂得轻功,可以越墙而去。啊!”

两人脸色一变,急遽的蹄声,由远而近,头皮发麻之际,大队人马在巷外的大路驰过,少说也有百来人,往城门驰去。

不片刻听到有人低喝道:“海沙扬威!”

另一方答道:“东溟有难!”

两人探头外望,城门处开了侧边的小门,众海沙帮徒策马鱼贯而出。他们面面相觑,片晌之后,又有几起人出城,都是用相同的切口,其中一些帮众只是徒步而行。

徐子陵道:“海沙帮今晚大概会攻击东溟派的大船,我们是否要去通知一声?海沙帮肯定没有半个是好人!”

寇仲双目亮起来,低声道:“你想到琉球去吗?只是娶得那个小婢已艳福不浅,来吧!”

徐子陵随他站起来,骇然道:“说不定会给人认出我们的。”

寇仲挺胸道:“不入虎穴,焉得什么子?记起了,是得老虎的女儿子,即是雌老虎。为了东溟派那些美丽的雌老虎,怎都要博一铺,看!城门正敞开,我们又有刀,被识破了便杀出门外去,只要走到海边扑通一声跳进水里,凭我们的九玄闭气大法,谁拿得着我们?来吧!胆小鬼!”

言罢大步走过去。徐子陵没法,硬着头皮陪他去。踏上出城的大路,后面蹄声响起,四骑疾驰而至。

寇仲见城门处那几个常服大汉不见了,只有十多个衙卒,正狠狠盯着他们,想掉头走已不成,转身向冲来的四骑招呼道:“二爷出城了吗?”

四骑擦身而过,其中一人应道:“大爷和二爷在后面!”接着旋风般去了。

寇仲和徐子陵吓得忙加快脚步,隔远向那些衙卒叫道:“海沙扬威!”

其中一个兵头笑道:“你这两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也学人去干活,是否嫌命长?”

众兵爆出一阵哄笑。

另一兵卒道:“你们是谁?为何没见过你们?”

寇仲一拍长刀,装出粗豪姿态道:“二爷是我们的阿公,谢峰是我们的干阿爹,上个月才收录我们的。”

众兵见他说来有纹有路,再不阻拦,放他们出城。两人大喜若狂,急步奔出城外。方踏出城门,立即心中叫苦。原来城门外黑压压聚集几大队人马,少说也有近千人。由于他们既没有点燃火炬,又个个闷声不响,两人出城后才发觉,已是无法脱身。

有人喝道:“海沙扬威!”

两人同时答道:“东溟有难!”

一名大汉迎过来,低声问道:“哪个堂口的。”

寇仲硬着头皮道:“余杭分舵的!”

大汉不疑有他,指了指其中一堆人道:“绑上红巾,站到那里去,龙头快到了!”

徐子陵见他递来两条红布,慌忙接过。来到那组余杭分舵的人堆,两人装作绑扎红巾,低头遮遮掩掩地来到队尾,竟没给人瞧出破绽。前面的几个人掉头来看他们,黑暗中看不真切,正要问话,幸好蹄声急响,一群人由城门驰出,再没有人理会他们。带头的是个铁塔般的大汉,因在他左右两方均有人高举火把,所以众人看得清清楚楚。此人长相威武,背插双斧,目似铜铃,环目一扫,包括寇徐两人在内,都感到他似是单独看到自己的样子。其他人各有特色,其中还有位相当美貌的尼姑,宽大的道袍被海风吹得紧贴身上,露出美好诱人的曲线。谭勇亦是其中一人,不过排到队尾,看来其他人的身份都比他高。那大汉到了分列两旁的部下间,策马转了一个小圈,停下来。众海沙帮徒纷纷拔出兵刃致敬。

寇仲一边举刀作状,乘机凑到徐子陵耳旁道:“这龙头看来要比我们两个高手高得多,有机会就溜,什么都不要理。”

见到这等声势,徐子陵心虚得要命,不迭点头。

那海沙帮的龙头勒马停定,喝道:“此趟我们海沙帮是为宇文化及大人办事,酬劳优厚不在话下,还有其他好处。这次致胜之道,是攻其无备,不留任何活口。你们尽心尽力随本舵的头子去办事,谁若临阵退缩,必以家法处置,事成后人人重重有赏,知道吗?”

众汉齐声应诺。这里离码头颇远,又隔着海湾,纵使放声大叫,亦不虞给码头的东溟派听到。寇仲正要扯徐子陵往后开溜,察觉后方一座小丘上亦有人在大声答应,惟有放弃行动。此时谭勇和另一矮汉策马来到余杭分舵的那组人前,低声说了几句话,下令出发。

骑马的骑马,没马的人跑在后面,只恨谭勇堕到队后压阵,累得两人无法开小差,只好跟大队出发。走了小半个时辰,到达海边,早有三艘两桅帆船在等候,该处离东溟派巨舶泊岸处至少有三、四里的距离。寇徐两人硬着头皮,在谭勇的监视下,登上其中一条帆船。各人上船后,各就各位,有的去预备发动投石机,有些去弄火箭,又或起帆解缆,只有他们不知干什么好,非常碍眼。正心惊胆跳,谭勇竟登上他们那艘船来,幸好船上灯火全无,否则早给人发现他们是冒牌货。

两人惶然失措,正要靠往船边跳海,一名大汉拦着他们喝道:“还不给我到舱底把水靠和破山凿拿上来?”

两人吓了一跳,低头钻进舱里去。

早有十多人忙着把箱子抬上来,其中一人道:“还剩下一箱,由你两个负责。”

两人愣头愣脑地摸往底舱去,昏暗的风灯下,堆满杂物的舱底再没有人,只有一个木箱子。寇仲大喜,扑了上去,揭开箱子,只见里面有一个锐利的螺旋巨钻,至少有五、六十斤重。帆船微颤,解缆起航。徐子陵帮他由箱内把钻子取出,不约而同把钻尖对着舱底,转动起来。

寇仲笑道:“只要把这条船弄沉,什么仇都报了。”

徐子陵道:“这事既和宇文化骨有关,我们怎可坐视不理?待会入水后,我们跑到甲板去大叫大嚷,该可破坏海沙帮的什么攻其不备。然后跳水逃生,立即去抢盐。”

两人愈说愈兴奋,把钻子转动得风车般快捷,不半晌“波”地一声,硬在船底钻了个洞。忙把钻子转回来,当他们要把箱子抬上去,海水早浸到脚踝的位置。

东溟派的巨舶像头怪兽般俯伏在码头处,四周黯无灯火,只有她在船头船尾点燃四盏小风灯,凄清孤冷,在海风下明暗不定。码头一带上千百艘船舶,部分紧贴岸边,其他在海湾内下锚。海沙帮的三艘帆船悄悄地穿行船阵之中,到离巨舶十丈许处停下来。被钻破船底的那条船早沉低两尺许,只差尺许水就浸到甲板,但由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敌船上,竟没有人察觉。寇仲和徐子陵躲在船头特别暗黑处,手持分派来在箭头扎上油脂布的长弓劲箭,心儿忐忑地等候。

杨勇下令道:“入水!”

八名穿上水靠,带备破山凿的手下无声无息地翻进水内去。

忽然有人低叫道:“水位为什么这么高?”

寇仲知是时候,一推徐子陵,点起火箭,在众人愕然中,望巨舶射去,画出两道美丽的火虹。

谭勇惊喝道:“你们疯了吗?”

两人齐声大叫:“海沙扬威,北溟有难,海沙帮攻其不备!”

谭勇横掠而来,暴喝道:“又是你两个小鬼!”

寇徐两人把大弓当暗器般使,甩手往谭勇投去,同时翻身潜入水里。

码头那边喊杀连天,巨舶离开岸边,望北开去,刚好在爬上海沙帮盐仓后面码头处的寇徐二人身后经过。

两人边笑边往仓后奔去,到了入门处,寇仲一手握着锁仓的铁锁,叫道:“看我的内功!”

“呸!”锁头文风不动。

寇仲没法,把铁链拉直,叫道:“快拿刀劈!”

徐子陵摇头道:“劈崩我的刀怎办!”

寇仲怒道:“刀折了可以买把新的,发不了财一世是穷光蛋,海沙帮并不是每天都全军出动去作战的呢!”

徐子陵嘻嘻一笑,把寇仲的刀抽出来,运起全身吃奶之力,一刀下劈。“锵!”铁链应刀而断。两人同时一呆,不过无暇多想,寇仲指着泊在码头最大那艘风帆道:“快把那条船摇过来,我去搬货。”

他们分别活了差不多十八年和十七年,从没有一刻比现在更风光。

寇仲躺在堆积于船上像小山般的盐包上,享受清晨的阳光,哼着扬州最流行的小调,写意得像快要死去的懒样儿。徐子陵望往左方延绵的陆岸,别下头看看快浸到甲板来的水位,皱眉道:“我早叫你不要偷这么多了,现在连睡觉的地方也塞满货,船也要快被压沉了,不如抛掉十来包吧!”

寇仲吓了一跳,转身把盐抱紧,大叫道:“这些都是白花花的银子,要我把银子丢到海里去,不如干脆把我的命也丢掉好哩。”

见徐子陵不作声,又坐起来,嘻嘻笑道:“小陵莫要动气,这样吧!待会泊岸买衣物粮货时,让我看看有没有人肯高价购买几包吧!”

徐子陵气道:“到沿海产盐的地方卖盐,肯出高价的定是像你那样的疯子和白痴,不同之处在一个乱花钱,另一个是视财如命。”

寇仲哈哈一笑,来到船尾,搂着徐子陵的肩头道:“何须发这么大脾气呢?我是贪心了些,总仍是为大家的将来设想,能赚多个子儿,将来可多点幸福快乐。说不定可筹组一支义军,打上京城去趁做皇帝的热闹,那时不是可把宇文化骨推出午门斩首来为娘报仇吗?”又干笑一声道:“看!这条船多么结实,走得多么顺风顺水。”

徐子陵取起长刀,离开他的“怀抱”,站起来,踏着也不知叠了多少层的盐包,来到帆桅下,抱刀而立,苦笑道:“你仲少懂得驾船吗?现在天朗气清,风平浪静当然问题不大,假若遇上风浪,两下子沉没了,你不要对我抢天呼地才好。”

寇仲指指自己的大头,又指指左方的海岸,笑道:“我这个算无什么策的脑袋早想过所有这些问题,天色稍有不对,我们往岸边靠过去,还以为你担心什么?原来只是这等小事。”

徐子陵以长刀遥指寇仲,冷冷道:“若这艘船突然靠岸,如非碰个粉身碎骨,就是永远再开不出来,还笑我在白担心。”

寇仲显是理屈辞穷,痛苦地说道:“你要抛掉多少包?”

徐子陵颓然跪在盐包上,叹道:“这还不是最大的问题,而是照目前的航线走,最终我们都要由大江进入内陆,而扬州城则是必经之路,那时你该知会遇上谁的。”

寇仲装出恍然大悟的模样,哈哈笑道:“我这超卓的脑袋怎会没想到这件事,到时我们漏夜闯过扬州,既可避过官船,又可不与我们的便宜老爹碰面。在到历阳时则早点下船,就地卖去半批货,其余再用骡车有多远就运多远,完成我们的发财大计。看!计划多么完美。”

徐子陵拗他不过,站起来径自练刀。

寇仲凝神看了一会,拔出佩刀道:“看你一个人像个小疯子般指手画脚,让我仲少来陪你玩两招吧!”

徐子陵淡淡地说道:“我怕错手伤了你。”

寇仲失声尖叫道:“你伤得了我,看招!”

手中刀化作连他自己都不相信的刀风寒芒,画向徐子陵。徐子陵哪想得到他如此厉害,施出李靖教落血战十式中的“强而避之”,往旁疾移,运刀格架。两人就那么拼将起来,不片刻连招式都忘了,纯凭感觉打个不亦乐乎。也忘了太阳被乌云所盖,海风渐急,还以为是刀锋带起的劲气。徐子陵担心的事终于发生。

“砰!”寇仲哭丧着脸和徐子陵把第二十包盐抛进大海,海水才再没有打上甲板来。幸好只是一场小雨,否则船早翻沉。两人筋疲力尽地坐到盐包上,已失去笑或哭的力气。太阳再次露面,寇仲忽地捧腹狂笑起来,徐子陵亦很自然地陪他笑得呛出泪水,辛苦得要命。

寇仲叹道:“我们至少失掉可逛窑子二十次的花费,老天爷真残忍。”

徐子陵哂道:“白老夫子不是常让人安于天命吗?我的仲少,一饮一啄,均有前定,上天注定要我们少去二十包盐,就不会多留半包给我们。”

寇仲忽地浑身剧震,指着后方呻吟道:“你说得不错,可能上天注定我们是穷光蛋,连这剩下的五六十包私盐都要完蛋。”

徐子陵骇然望去,只见五艘三桅大船刚由海湾拐角处转出来,而且对方追踪之术显然非常高明,出现时离他们不足两里远。观其速度,顶多一炷香的时间当可赶上他们。两人先仰头看了自己船桅上绣有鱼纹图案的海沙帮旗,再往追来的五艘船瞧去,同时呻吟起来,因为来船桅上的旗帜,是同一的式样。

寇仲跌坐盐上,悲叫道:“完了!我的海沙完了。”

徐子陵把他扯起来,叫道:“快走!迟恐不及。”

蓦地一声娇笑传来,一艘快艇超前而至,船头立着的正是那晚曾有一面之缘的俏尼姑,划艇的是十名训练有素的壮汉,划得艇子像箭矢般在海面滑行。俏尼姑叫道:“现在才想到逃走,真的迟了!”

两人见到她身穿水靠,一副随时要下水拿人的样子,魂飞魄散,哪还理什么海沙海盐,飞身插进水里,连她玲珑浮凸、可令任何男人看得瞠目窒息的胴体都没空欣赏。俏尼姑笑得花枝乱颤,喘着气道:“我‘美人鱼’游秋雁若让你两个小子成漏网之鱼,奴家以后都不再下水。”

这才以一个无比优美的姿态投入水里,比之寇仲和徐子陵的狼狈相,实不可同日而语。阳光像千万道射进水内去的银线,把澄蓝的海底世界变成一座无限大的立体镜台。尼姑游秋雁功聚双目,立时看到寇仲和徐子陵在百丈外拼命往岸边游去,而风帆的船底像一块奇怪的乌云般嵌在高高在上、澄明得耀目的水面处。游秋凤一摆蛮腰,有似一缕轻烟般,以最少快上半倍的速度衔尾追去。在海沙帮这以海为地盘的帮派里,她的水上功夫仍没有第二个人可及,由此即可知她是如何了得。她并不明白两个小鬼为何能在水底闭气,没有上乘内功,这是绝不能办到的。此时她已无暇多想。帮主“龙王”韩盖天下了严令,不惜一切誓要把他们生擒。

寇仲和徐子陵看到俏尼姑在后方追来,却是全无脱身办法。寇仲本来领先徐子陵两丈有余,眼看敌人游来速度,晓得很快可追上水性及不上自己的徐子陵,猛一咬牙,挥手着徐子陵先去,自己持着长刀,掉头来对付敌人。徐子陵怎肯让他独抗敌人,亦横刀回身,与寇仲一起朝敌人游去。双方迅速接近。快要短兵相接,游秋雁露出个诡异的笑容,往背上一抹,手一挥,一张大网箭般射出,迎头往两人罩来。他们见到大网像片乌云般盖过来,心知不妙时,已给连人带刀罩个结实,成其网中之鱼。

那艘偷盐船也像它的主人般,成为海沙帮的俘虏,被一条粗缆系在旗舰海沙号的后面,风帆收了下来。海沙帮的龙头“龙王”韩盖天大马金刀坐在特制的龙椅上,椅后是七名随他南征北讨的护法级手下,地位更高于广布于沿海产盐区的十八个分舵的舵主。他的龙座设于船尾靠舱口的一段,静待两个小犯被押来受审。

海沙帮乃东南沿海三大帮派之一,与水龙帮和巨鲲帮齐名。三大帮会互相猜忌,以前仍能划分地盘和势力范围,保持大体上的和平。自隋政败坏,天下群雄并起,三大帮派亦蠢蠢欲动,图谋扩张势力,斗争渐烈。水龙帮一向依附南方宋姓门阀,而海沙帮为了求存,投进宇文门阀的麾下,成为宇文家一大爪牙。巨鲲帮却是独立自主,声势则一点不逊色。最惹人谈论是自上任帮主云广陵被人刺杀后,接任的女儿云玉真把巨鲲帮打理得有声有色。有“红粉帮主”之称的美女武艺精湛,尤胜乃父,被誉为东南武林的第一英雌。寇仲和徐子陵双手被反绑背后,押到韩盖天身前来,被服侍他们的四名壮汉硬按得跪倒地上,垂头丧气。

手下报告道:“搜过他们的身和船,只有二十多两银子,再无其他东西。”

韩盖天双目一寒道:“报上名来!”

寇仲叫道:“我叫傅仲,他叫傅陵……”

“啪!啪!”两条长鞭,由后抽至,打得两人背后衣衫破烂,皮开肉绽,痛得脸肌扭曲。

韩盖天哈哈笑道:“还敢骗我,你们一个叫寇仲,一个叫徐子陵,是宇文总管发下全国追缉令要擒拿归案的人。只要将你们送到扬州,交给尉迟总管,可得到千两黄金的报酬。”

站在他右侧的是首席护法“胖刺客”尤贵,此人体胖如球,眼睛细而阴险,闻言阴恻恻地笑起来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若非两个小子贪心偷了整条船的海沙,我们也不容易拿到千两金子呢。”

寇仲忍着背后的痛楚向徐子陵报以抱歉的苦笑,后者若无其事地低声道:“原来我们竟那么值钱,自己把自己卖了不是已可发达吗?”

韩盖天大喝道:“闭嘴!”

两人吓得噤若寒蝉,俏尼姑游秋雁的娇笑由舱内传来,她换回干袍,头上竟还多了个假发髻,横七竖八插上七、八支幼银簪,非常别致。她百媚千娇地来到韩盖天处,一屁股坐入他大腿上,搂着韩盖天树干般粗壮的脖子,谀媚娇嗲地说道:“失之东隅,收之桑榆,此趟虽让东溟派避过大难,却得到两个值钱的小子,帮主亦有面目见宇文大人。”

韩盖天探手摸着俏尼姑的丰臀,轻拍两记,向寇徐两人沉声道:“告诉我!为何你两个乳臭未干的小子那么值钱?”

两人此时正深深后悔,明知海沙帮和宇文化骨有关,偏想不到宇文化骨会密令手下帮会搜捕他们,若知道此点,哪会失手遭擒?

寇仲叹道:“帮主若肯不把我们交给宇文化及,我们定会把秘密告诉你。”

韩盖天仰天一阵豪笑,喘着气失声道:“你们看!这小子竟敢来和我们谈条件。”

众护法手下齐声陪笑。

另一护法“双枪闯将”凌志高道:“听游妹子说两个小子懂得水底换气之术,偏是武功差劲,此事非常奇怪,显然有点来头。”

俏尼姑娇笑道:“来人!先给我抽三鞭看看他们的内功如何深厚!”

众人哄笑声中,立即鞭如雨下,少说抽了十来鞭,打得他们背脊衣衫碎裂,血肉模糊,仆倒地上。两人却连哼都没有哼半声。

给再扯起来,韩盖天动容道:“你两个的骨头倒硬朗,鞭子是经药水浸制,普通人两、三鞭都受不起。看在这点上,假若你们肯从实招来,本帮主说不定会另有处置。”

寇仲痛得咬牙咧嘴,呻吟道:“我们值钱当然是有原因的,因为我们知道‘杨公宝藏’的秘密。”

甲板上倏地静下,每个人的眼睛闪亮起来。

韩盖天打手势阻止手下发言,推开俏尼姑,站起来喝道:“让他们站起来,松绑!”

两人给人扶起,绳索被割断。他们衣衫早被药鞭抽碎,臂上是一道道的血痕,自己看看都触目惊心,奇怪是开始时的一阵剧痛过后,便没有什么大碍。

韩盖天铁塔般的身体比之已长得高挺的两个小子仍要高上两、三寸,负手来到他们身前,柔声道:“你们怎知‘杨公宝藏’的所在?”

徐子陵答道:“是娘告诉我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