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数以万计的金丝雨燕,已然结成了一张铺天盖地的燕子网,盘旋飞舞着在外围兜住金甲飞蝗,但是它们也惧怕闯入响导蝗虫密集之处,只瞅准空子不断去吞食边缘的飞蝗。
峡谷中本有一线天光,此时却被百万计的飞蝗集群遮蔽。响导蝗虫势如黑云压城,它们本身属于冷血昆虫,并没有什么智慧和感情可言,可是蝼蚁尚且偷生,面临生死存亡之际,飞蝗竟然本能地挤在一处。响导蝗虫的翅膀上似乎有发光体,黑压压地闪着金光,振动着翼翅在山间来回冲撞,恰似一团团燃烧着的金色烟雾。
我们身后就是风眼卷集的深涧,人不是飞燕,掉下去准得玩完,前边则是无数利甲刀翅的响导飞蝗,进退无路,眼见周围的响导蝗虫飞火流星般破风乱窜,发出呜呜呜的声响,震得人耳膜都是颤的。
那些没人群的飞蝗,在低空窜动极快,而且它们头壳坚硬,两扇分合式门牙后的口器更是厉害,撞到人身上就能立刻钻到肉里。Shirley杨举起金刚伞挡了几下,但四周扑至的飞蝗越来越多,一柄金刚伞独木难支,顾得了前,顾不了后,顾到了左边,便顾不到右边。
我和胖子见状,知道形势危急,立刻拽出德军工兵铲来,又用另一只手,把Shirley杨背着的工兵铲也给拽了出来,不料还没握稳,就被幺妹儿夺过去一柄。三人抡起短铲,对准四周飞过来的响导蝗虫迎头击去,只要铲子拍上飞蝗,就发出“当”的一声,如同打到了半空中飞来的石子,撞在工兵铲和金刚伞上的响导蝗虫,断足掉头纷纷坠地。
须臾之间,我们周围就积了满满一地支离破碎的蝗尸,但更多的飞蝗,从四面八方接踵而至,我手背和脸上都被飞蝗划出了口子,却根本腾不出手来止血,其余几人也都带伤了,虽然伤势不重,毕竟是血肉之躯,支持久了难免肩酸臂麻,众人只得背靠着背,一步步退到峭壁岩根之下。
我发现不远处成团的金甲茅仙正在逼近,身边零零星星飞动的蝗虫已经应付不过来了,那密如金墙的大群飞蝗,几乎和巨型绞肉机一般,倘若被裹在其中,必然是有死无生。
我心中稍微一慌,就见眼前数条金光曳动,几只飞蝗同时扑到,我赶紧挥起工兵铲抡上去击打,发出当当两声敲破锣般的动静,早把冲在最前面的两只巨蝗拍上了半空,可就在与此同时,忽觉臂上一麻,另一只飞蝗已经一头扎进了肩膀,只露了两条长长的后腿在外边乱蹬。
我咬着牙揪住这只飞蝗后腿,硬将它从肩膀上扯了下来。只见那金甲茅仙的前半端全都被鲜血染红了,我又惊又怒,把飞蝗抓在掌中用力一捏,就觉得手里像是握了几根硬刺,虽将飞蝗捏得肚烂肠流,可它坚硬如针满是倒齿的后肢,也同时扎进了我的手掌里面。
这一耽搁,我身前立刻又露出了空隙,Shirley杨的金刚伞向后收来,挡住了数只撞着我飞来的响导蝗虫,我赶紧把金刚伞推开,让她先照顾好自己再说。
这时突然听得前面一阵阵阴风怒号,情知不妙,顾不上去检视自己肩上的伤口,急忙抬头向前看去,原来一大团难以计数的茅仙,已被金丝雨燕逼到了我们所处的峡口,万虫振翅之声密集得无以复加,听得人满身寒毛直竖,心中皆是绝望到了极点。
我转头看看峡口无影无形的天险,心想就算被风眼卷了去,恐怕也好过被飞蝗当高粱秆子啃了,我身后的孙教授更是面如死灰,手足都已无措了,对我们叫道:“我参加工作多少年了,辛辛苦苦忍辱负重地不容易呀,怎的这辈子什么倒霉事都让我赶上了?要是在这死了,我是死不瞑目呀!”
我哪有心思去理会孙九爷对命运的呐喊,眼里盯着森森如墙的飞蝗,脑子里接连闪过了几个脱身的念头,却又觉得都不可行,摸金倒斗,本就是风险极大的勾当,事先虽然想到了峡谷这边可能有陷阱,但重视程度显然不够。
此番入川,始终都觉得那座地仙村古墓,不过就是个地主土豪的草坟,最多藏得隐蔽一些,或是在墓室中有些销器埋伏,不免有些轻敌之意,没将观山太保放在眼里。直到一路进来,才发觉地仙村不是寻常的布置,其对方物生克之道,以及风水形势的选择,几乎都与搬山道人和摸金校尉不相上下,《观山指迷赋》的匪夷所思处,更胜一筹,天知道观山太保是如何琢磨出这些名堂的。
吓魂台峡谷之中,完全是利用乱流、峭壁,构成了一个让人插翅难飞的陷阱,那些密密麻麻的金甲茅仙,顷刻间就会把闯入此地的盗墓者啃得一干二净,想彻底剿净如此多的响导飞蝗,只有动用大规模的药物,可我们哪有那些装备?
我手中抡着工兵铲拍打身边零散的飞蝗,眼瞅着已经集成一堵虫墙的金甲茅仙即将逼到身前,急得额上青筋蹦跳,却束手无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