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动了动身子,感觉自己就剩下一口气,很难把身体支撑起来。在熟悉的家里走来走去,真是无头无尾,什么都干不了。家里所有空间都是分开的,都变成了距离很遥远的平台。五年之前,我第一次测量了这栋房子的尺寸,熟悉每个角落,我很用心地装修了它。现在,我不知道从洗手间到客厅、客厅到储物间、储物间到玄关的距离。我把自己拽到这里、拽到那里,就像在玩一场游戏,感到头晕。
“妈妈,你要小心。”伊拉丽亚抓住了我的一只手说。我走路踉踉跄跄,可能快要跌倒了。我们来到玄关那里,指了一下装工具的箱子。
“你拿着榔头,”我说,“跟我来。”
我们在家里走动,她很自豪,用两只手拿着榔头,好像终于为我是她母亲感到高兴,我也对此很高兴。我们来到客厅,我说:
“现在你用榔头敲击地板,永远不要停下来。”
伊拉丽亚做了个振奋的表情。
“这样,我们就会让卡拉诺先生很生气。”
“正是如此。”
“如果他上来抗议呢?”
“那你就来叫我,我跟他说。”
女儿去了房子中央,用两只手举着榔头,开始敲击地板。
现在我想该去看看詹尼怎么样了,我差点忘记他了,多么不用心的母亲。
我们俩交换了个会意的眼神。我正要走开,这时我看到了一件物品,它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地方:在一个书架的下面。那是一瓶杀虫剂,它应该在储物间里,此刻却躺在地上,上面有奥托咬过的痕迹,喷头的白色按钮也掉下来了。
我把它捡起来,仔细查看了一下,有些迷惑地看看四周。我看到了蚂蚁,它们在书架下面排成队,来来回回。它们又回来包围这所房子了,也许它们是把房子连接在一起的唯一黑线,避免它彻底解体。如果没有它们的决心,我想伊拉丽亚可能正在一片地板上,比我现在看到的她更远。詹尼躺着的房间,可能已经无法抵及了,就像一座把浮桥抬起来了的城堡。奥托临终所处的房间,就像黑死病的隔离医院,无法进入。我自己的情感和思想、过去生活的记忆、外国的城市,还有我出生的地方,在那张桌子下倾听我母亲的故事,就像炎热的八月光线中的一粒微尘。我打算不管那些蚂蚁,也许它们并不是敌人,我不应该把它们赶尽杀绝。有时事情的坚实性是基于一些让人烦恼的元素,虽然表面看起来,这些元素好像要破坏它的凝聚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