获得这块做鱼第一鲜的牌匾后, 江盈知高兴中又有点烦恼。
高兴于赚到了不少钱,手里有钱的滋味真的很让人快乐,她说的并不是那一百两, 她得存着, 而是其他赚到的钱,能让她给大家置办不少东西。
吃鱼宴结束后,她去了鸿兴楼办的很隆重的庆功宴, 主要是答谢她, 江盈知靠自己坐在最上位,方东家坐在旁边还一直给她敬酒, 说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鸿兴楼今年稳坐第三, 往年可是连前十五都没有进去, 这让鸿兴楼上下兴奋劲十足,全都充满了斗志。
桌上推杯换盏, 江盈知难得有幸体验, 不过她回来得依旧很早, 那时天还没黑, 食铺虽然关门了,可里面人依旧忙活不停。
王婆子在擦洗灶台,里里外外, 连洗过的砧板都拿出来晒日头, 李海红则擦着外面的柱子,一点灰都不能有, 生怕到时候别人进来瞧见后丢了脸面。
周巧女对着门帘嘀咕, 胳膊上都挂着布, 在想用什么颜色的好看,账房先生忙打算盘, 小梅生无可恋地跟着他记账,陈强胜和柱子拿着梯子去外头,擦拭牌匾,毕竟那是门面。
江盈知就是在大家忙碌的时候进门的,她提了两个很大的食盒,把从酒楼里顺回来的菜一一摆在桌上。
除了鲍鱼海参,酒楼为了款待她,连上好的牛肉都整来了,做了道配料满满的牛肉汤,知道她爱吃甜口,整了份八宝饭,用了糯米、熟白果仁、金橘饼、蜜红瓜、桂花、豆沙等等,蒸的又好看又好吃。
还有什么千层油糕、煨猪头、灌汤黄鱼等等,然后江盈知很不要脸地问,能不能让她带一份回来。
所以她犒劳自家食铺的人,顺的是其他酒楼的菜。
“我跟你们说,这菜老好了,我当时吃的时候就想着,不顺一份回来给你们尝尝真亏了,”江盈知有点酒意上头,话也多了不少,指着正中间的牛肉汤说,“这个最好,不是他们手艺好,而是我好久没吃牛肉了。”
“都别忙活了,快来吃,海娃,”江盈知招了招手,把一小碗八宝饭递给他,“吃去吧。”
周巧女说她,“自己吃也就算了,怎么还兴从别人那往自家捞的。”
江盈知理直气壮,“这些都是好东西啊,你们没吃到那不是亏了,要脸做什么,吃到自己肚子里才是正经的。”
鸿兴酒楼的人当然不会在意,但是真的会笑,因为江盈知顺菜的时候,连蒸好的饭也一起顺走了,上好的白米,煮出来的饭香而不黏。
闹得方泽兰放话说晚些给她送点来。
院子里的这伙人被她说的话逗笑,在江盈知拉大家坐下后,才动起筷子来,说实话海鲜虽然美味,可长久吃惯了后,不如大块肉吃着美味。
除了饱腹感外还有油然而生的满足感,吃饱喝足,让这些日子以来的疲惫都消散了。
江盈知等她们吃完,拿出备好的盒子,是漆红了的木盒,每个人的都不一样。
比如给周巧女的,她偷摸和小梅给买了几根簪子,有嵌银嵌金的,也有镶了珍珠的,还有最常用的乌木簪,以及点小首饰。
所以周巧女接过盒子打开的时候,有点恍惚愣神,垂眸看着。她以前和江盈知说过,早些年家境好的时候也是穿金戴银的,后来嫁了人,她男人承诺过买金买银,反正十来年了连个影子都没瞧见过。
更别说后来嫁给小梅她爹了,连吃饱都算不错。
没想到今时今日,她居然从两个孩子手里得到了。
“婶你喜
欢吗?”江盈知揽着小梅的肩膀,笑盈盈地问。
周巧女也不扫兴,“我喜欢,快给我带上。”
她挑出不大显眼的珍珠簪,让江盈知给她簪上,在王婆子和李海红的贺喜中,她红了眼,又笑起来。
至于其他人,她当然也备了,除了月钱外,还有八百到一两不等的红封,和必有的米面,以及其他的东西,比如李海红拿到了不少布匹,够她和她孩子做几身衣裳的。
王婆子的话,她喜欢吃甜糟,江盈知多给了她几罐,把这个不苟言笑的老太太都给看乐了。
柱子的话,她给了不少蜜饯,还有一味他娘吃的药里较贵的药材,可叫柱子眼泪哗哗的。
账房先生的话,肯定就是算盘,还有几坛好酒。
而陈强胜,江盈知只给了钱,这是他最需要的,她说:“以后会补上别的。”
至于是什么,她没有说。
也只有想到这件事时,她才有点想念王逢年,毕竟谁也没有船老大懂船。
一圈发到头,连海娃都有,他得到了承诺,明天江盈知会早早做蜂糖糕,让他带义塾里和小伙伴分。
海娃如今也是有不少朋友的人,这让他高兴地到处蹦跶,想着明天先分给哪个。
这一圈分下来,让大家都感觉被重视,心里沉甸甸的,又充满了干劲和对以后日子的向往。
尤其当大家回家时,一手挎着盒子,肩上背着满满当当的粮食,另一只手里提着面粉,走路都带风。
钱是个好东西,有钱的感觉也很美妙,但当那些钱变成了具体的东西,当这些东西又成为日子里小小的惊喜,让人有了对以后的憧憬,那钱对于江盈知来说,没有白赚。
这些东西每个人都给到了,只有小梅没有,她也不失落。
但夜里的时候,江盈知来到她的房间,小梅惊喜,让出自己的床,“阿姐,你今晚要跟我睡吗?”
“我才不跟你睡,我还不想一觉睁眼到大天亮,”江盈知吐槽她,小梅的睡相简直能让睡在她旁边的人,折磨得一夜都睡不安稳。
小梅摸摸鼻子,又笑,“那说会儿话?”
江盈知把一个小盒子放到她的手上,小梅好奇,有点沉,她惊讶,“给我的?”
“对啊,给你的,忘了谁也不会忘了你啊,”江盈知摸摸小梅的脑袋,这些日子来吃饱喝好,小梅的头发都柔顺黑亮了不少。
“快打开瞧瞧。”
小梅好奇,她把蜡烛移到床边的柜子来,打开盒子凑近去瞧,她啊呀一声,声音很是惊讶,连忙拿出里头的东西来。
在蜡烛的照耀下,能看出是一条鱼,尾巴上翘,她摸了摸,这是一把银质的长命锁。
“阿姐,你怎么给我这个?”小梅说话有点哽咽,她眼泪汪汪的,毕竟从小到大,她都没有收到过任何好东西。
江盈知摸索着给她挂在脖子上,声音温柔,“你生辰那天就想送你了。”
那个时候她已经从酒楼支账去打了,没有要梅童鱼的形状,而是选择了更有意义的鲤鱼。
“为什么送我,”小梅抹了抹眼泪问。
江盈知在烛光里显得眉眼温和,她说:“没有为什么,你是我妹妹啊。”
对于她来说,小梅与其他人是不同的,她到这里最艰难的日子里,是小梅和她一起过的,那个时候小梅还把家里最厚的褥子分给她,不管是摆摊还是去海神庙,小梅都陪她。
是妹妹,也是最亲的人。
江盈知也不祈求别的,就希望她平安长命吧。
小梅哭的稀里哗啦,还冒出一个鼻涕泡,把她自己又逗笑了。
最后她摸着小巧精致的长命锁,恳求,“阿姐,你今晚跟我睡吧。”
江盈知心软,最后大半夜的,她抱着自己的被子摸回了她的房间,下次她再跟小梅睡,她就是小狗。
转日她到了摊子上,大家都很惊讶,“怎么刚得了牌匾就过来,你不管食铺了?”
“小满,我还以为你这些日子都不来了呢,想死你了!”
“恭喜恭喜!”
这些熟客都很兴奋,在江盈知没出摊的日子里,都坐在那个棚子的长凳上,相互聊天,这已经成为他们的据点。
至于为什么不去食铺,怕打扰来那边吃饭的客人。
江盈知笑道:“想我,还是想吃的?”
“都想都想啦,”有个人连忙说,“今天做了什么好吃的啊?这几天馋死我了。”
嘴上说都想,眼神却只往吃的上面瞟,全神贯注的,连眼风都没有给江盈知一点。
江盈知也习惯了,她在吃的面前没有任何魅力,敲了敲桶,她大声说:“今天做的不卖啊,送给大家吃,也多谢大家前几日给我捧场,喊的我都听见了。”
要不是有这么一群庞大的食客在,靠他们发自内心的卖力呼喊,不管是江盈知获得头名的那日,或者是站到高台上领牌匾,现场都不可能如此热烈。
如果没有他们,等待她的会有不解和嘘声,但靠着大家,来自四面八方的呐喊,欢呼,稳住了场面,熟悉的声音也让江盈知有了很大的勇气。
“小满你总是这么客气,”有个大婶说,然后又立马问,“有没有听见我喊的,我把喉咙都叫破了。”
“我喊得才大声,我一直喊小满你很厉害,嘿嘿,”有个小矮子说,“我也没有旁的本事,就胜在嗓门大了。”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江盈知的脸上一直有笑容,最后她说:“都听见了,喊得特别响。”
尤其是她得第三名的那天,大家还安慰了好久,一直在给她加油鼓劲。
这一次的吃鱼宴,除了收获到的荣誉外,她更得到了很多的爱。
所以她指指好几个大桶,笑眯眯地说:“今天做了咸蛋黄排骨,明天是炸肉丸和鱼片汤,后天有肉末蒸蛋,打卤面,不要钱,大家记得带碗来吃啊。”